我家玩?學校早放假了吧?最近好嗎?”
說著又後退一步,作細細打量白蕙狀,象是新發現似地叫道:“喲,白小姐,你真是越來越漂亮啦!”
繼珍只顧嘰嘰喳喳地說著,沒有人能插上嘴。好在繼珍雖然提出不少問題,倒也並不見得要人家回答。
西平陪繼珍回客廳後,不便馬上離去,便仍站到那扇落地鋼窗面前,隔著關緊的窗戶,欣賞傾盆而下的夏日豪雨。
陳媽端著一杯新泡的茶進來,並請繼珍坐下。但她沒有坐。她放下小皮包,走到西平站立的窗旁,故意裝出不滿的樣子說:“西平,你怎麼不理人哪?”
西平轉過身來,笑道:“哪裡。我在等你的寒暄完畢呀。來,請坐。”
於是他倆便就近坐了下來。陳媽把那杯熱茶給繼珍端來放在茶几上,然後退了下去。
西平正想詢問繼宗近來的情況,因為他們也已多日不見,而且昨天白蕙失約,不知繼宗會怎樣。但他還沒有說話,繼珍先開口了。她雖然把聲音放輕,但怨艾之意是明顯的:“你什麼時候學會保密了?回上海這麼多天,也不告訴我一聲。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我也才回來不久,”西平解釋道,“而且,公司裡事太多,你知道,我爸爸又不在。改天我是要去你家的。”
“得了,我是和你逗著玩的。”繼珍把嘴一撇,“都知道你是個大忙人。”
西平指著繼珍的鼻子,笑道:“你真是人長大了,嘴也變得更尖啦,得讓繼宗好好管管你!”
這是兩句多麼普通的話。可是人類的語言竟有著如此神奇的法力。就這兩句話,使他們倆都想起了孩提時代的相處。那時候,每當繼珍撒嬌耍賴,西平大概沒有少講過這一類話,繼宗也沒有少當過和事佬。
一陣暖流從繼珍心中流過:西平畢竟還是西平。禁不住朝白蕙那邊投去一瞥,見他們三人並不注意這邊,便把身子朝西平挪了挪,關切地問:“方阿姨在巴黎好嗎?我可真想她。
“媽媽很好。”
“他們那個揭幕典禮一定會搞得很隆重。對了,你看過《申報》上的新聞沒有?那上面詳細報道了籌備情況。”繼珍邊說邊拿過小皮包。
“你看這,”繼珍從她的小皮包裡掏出一張報紙,遞給西平,“這上面說,下週的揭幕儀式,法國的商業部長都可能出席呢。你看,這裡還特別說到方丹阿姨……”
西平其實看過這張報紙。他知道那上面把他媽媽讚美了一番,說她風度如何之好,法語如何之純正,不愧是清朝老外交官的孫女兒等等。但他今天不願掃繼珍的興,便一面隨意瀏覽著,一面附和道:“哦,媽媽在巴黎確實很出風頭。”
“報上也提到你,”繼珍笑吟吟地,“說是丁家大少爺,法國留學生,拿過雙學位,丁氏產業的唯一繼承人,幹事有魄力,可以預見是未來國際商業界的鉅子。真把你吹神了。”
西平把報紙還給繼珍,苦笑一下,說:
“這種小報新聞,能當真嗎?也虧你那麼相信。”
那邊白蕙斷斷續續地也聽到一些他們的談話。她想的是:繼珍竟能把這些話都背下來,也真虧她了。
丁皓見珊珊的唐詩背得差不多了,又有繼珍在,就站起身來朝西平、繼珍那邊說:“你們聊吧,我回房裡歇會兒去。”
繼珍忙跑過去,攙住丁皓,說:“爺爺,我扶你回房去。”一邊朝西平使個眼色,表示馬上回來。
白蕙也趁機對珊珊說:“我們也該到小書房做作業去了。”
西平抬抬身子,似乎想說句什麼留住白蕙。但想了想,終於沒作聲,看著她和珊珊相跟著上樓去了。
白蕙她們還沒走到小書房,就聽到客廳裡已傳出繼珍的談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