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海嘯吧?”康隆有點怕了。
輪椅男歪在輪椅的靠背上睡過去了,居然就這麼醉了。
窗外已完全是暗夜,康隆無暇關心夕陽是何時落下的,此刻的世界充斥著電閃雷鳴,烏雲裡的閃電像天空折落的虯結的瓊枝,直抵海中,又似是從海中長出的發光的珊瑚,攀入雲霄。大雨隨即而來,瞬間模糊了窗玻璃,不知道那三個潛水的青年現在何處,康隆甚至懷疑此番景象是他們點燃犀牛角所致,看來自己真是和燕彤万俟昭住的太久了。
一道厲閃劈來,正衝著康隆貼在玻璃上的額頭,康隆驚得身子一軟,連忙拉上了窗簾。
眼前的一切還好,有電燈,熱水,食物,以及散落的空啤酒罐,倒在輪椅上大肆睡去的沒有名字的男子,和失蹤的貓。
一陣敲門聲響起,康隆疑心是貓回來了。
門外的是一個渾身被雨水溼透的年輕人,與康隆年紀彷彿,穿著橄欖綠的戶外裝束,揹著大大的帆布包,這個,大概就是輪椅男的弟弟。
弟弟不似哥哥成熟禮貌,他衝康隆略一點頭,就直接進了房間,將大揹包扔在沙發上,望著輪椅男:“他很少這麼喝酒了。”
康隆這才說:“你是他的弟弟?”
弟弟拿起幾個芥末花生扔進嘴裡:“你呢?”
“我住二樓東南角房,來看日落的。”康隆認為還是有必要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康隆,來自水杉市。”
“哦,去過那兒,挺美好的小城。”弟弟繼續吃了幾個花生,喝下哥哥剩的半罐啤酒,“我叫起笛。”
“挺好的名字。”康隆真感覺這名字挺好的,響亮又有寓意。
“是起來的起,笛子的笛,很古怪吧。”弟弟拉開窗簾,望著外面漸漸平息的暴風雨,“中國人給起的名字。”
康隆驚訝:“你不是中國人?”
“我沒有國籍,生在菲律賓,但不算菲律賓人。”起笛從冰箱裡找出幾個果醬麵包吃,就著啤酒。
“旅行家?”康隆猜測。
“不敢當,四處亂走是因為工作需要,順帶著去找妹妹。”
“妹妹?走失了?”康隆認為他口中的妹妹應該是有血緣關係的那種妹妹。
“嗯,她是因為被除了名,心情不佳,就出走了,安全倒不必擔心,她很會保護自己。她只是不甘心失去名字。”
除名?被單位?被學校?
“你呢?”起笛問:“這種季節來這裡,也是出走吧?”
康隆認真思索答案,最終點頭:“對,出走,在原來的地方,似乎沒有自己想要的。”
“想要什麼?”
康隆無語,因為不知道要什麼,才如此鬱悶。
兩個男人默默喝酒。
“我們兄妹的工作是一致的,哥哥因為工作失誤被除名,妹妹卻是為尋找刺激闖了禍,被除名,我麼,一個人孤單得很,穿梭於世界的各個角落,來不及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來不及想,來不及停留。”起笛的酒量與他哥哥相差無幾。
康隆看著窗外恢復的寧靜,突然覺得自己是個逃兵,晾著莊德人是假,逃離水杉是真,想盡各種理由為逃離水杉開脫,雖然不知道水杉市發生著什麼,但那個城市現在很亂,自己在亂世逃離,等盛世迴歸嗎,還能迴歸嗎?水杉在哪兒?其實哪裡都可以是水杉,哪裡都有亂世,一味逃離麼?
膽小鬼。
康隆突然一笑,明明很平穩的心態,遇到起笛就突然波濤洶湧起來,就像剛才起落無常的大海。自己究竟在畏懼什麼呢。起碼,自己還有名字啊,康隆。
“妹妹叫什麼名字?”
起笛撓撓頭:“照理說,被除去的名字就不該再提了,但是,我妹妹以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