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前,丟了魂似的。
惠子關切地問:“你怎麼了?”
陳家鵠沉默良久,只說了一句:“關燈,睡吧。”便和衣躺在了床上。惠子關了燈,準備脫衣服。陳家鵠一把將她拉倒在床上抱住她,對著她耳朵悄悄說:“別脫,我們待會兒就走。”
“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但我們必須離開他們。”
“為什麼?”
“他們是八路軍,要帶我去延安。”
“延安?在哪裡?”
“很遠的地方。”
“去幹什麼?”
“破譯密碼。”
“你不是已經發誓永遠不碰密碼了嗎?”
“所以我們必須走,待會兒就走。我懷疑剛才要殺我的人是他們安排的,目的就是要嚇唬我,取得我的信任,讓我跟他們走。”
“那怎麼辦?他們會讓我們走嗎?”
“沒辦法了,只有試試看。”
黑暗中,兩個人和衣而睡,但感覺比赤身相擁還要熾熱,還要貼心貼肺。恐懼像夜色一樣吞沒了他們,陳家鵠明顯感到惠子的身體在顫抖。他也聽到了自己變粗的呼吸、加快的心跳、血液的加速迴圈。恐懼和期待合謀拉長了時間,這個夜晚註定是漫長的。
第二天早晨,老錢上門來請兩人去吃飯,發現房間空蕩蕩的。就是說,陳家鵠他們忍受恐懼的煎熬,熬到的是一個好結果,門外沒有看守的衛兵,或者德國巴伐利亞狼犬(像陸上校一樣)。他們趁著最黑的夜色和運氣逃之夭夭,只留了一封信,是給老錢的。
錢兄,請原諒我不辭而別。我妻子說延安太遠,不想去,怕被你們好意挽留,就悄悄走了。謝謝你的搭救之恩,如果有緣,後會有期。
陳家鵠敬上
老錢看了,對著那張空床說:“***,好傢伙,我被你騙了。”好像床上還躺著陳家鵠似的。
“不行吧?在我意料之中。”老錢的上司看了陳家鵠的留言後笑道,“我跟你說過,這樣貿然去接近他效果肯定不好。你也不想想,他的父母親,一家子親人,還有他的老同學都在重慶,怎麼可能一呼即應跟你去延安?你心太急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
“小狄向你彙報了沒有?”小狄是老錢的助手,“幸虧我貿然去接近他,否則他就沒命了。”
“彙報了。”小狄是在老錢與陳家鵠交談時向他彙報的,“我就在想,鬼子的訊息怎麼會這麼靈通?”
“樹大招風啊,再說了,他老婆是個日本人,鬼知道是什麼底細。”
“你說她有可能是間諜?”
“這年月一個日本女人到中國來當間諜沒什麼奇怪的,愛上一個中國男人反而有點兒不正常。”
老錢的上司是個銀髮飄飄的長者,職務為八辦聯情部主任,是這裡的三號人物,內部都喊他叫“山頭”。他說話慢吞吞的,偶爾還喜歡帶點古文腔,“我聽他老同學言及過,此人一向恃才傲物,喜歡做出格的事,這年月娶個日本媳婦確實不明智。”
老錢指著陳家鵠的留言發牢騷,“他溜也很不明智啊,多不安全,鬼子正在找他呢。”
山頭和藹地笑道:“只是從你眼裡溜了。”
薑還是老的辣。原來,山頭聽了小狄的彙報後,估計到他會溜,私下派小狄盯著他,今天一大早小狄已經向他報告了陳家鵠他們的藏身之處。
“在春桃路的紅燈籠客棧,你再去找他好好溝通溝通,我就不出面了。”
“下一步怎麼辦?”
山頭思量一會兒,沉吟道:“武漢淪陷在即,中央已經要求我們做好轉移重慶的準備,我估算我們在這兒也待不久了,你就先行一步,負責把他們安全送到重慶。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