鵠的問題完全可以對答如流,已經打過腹稿的。
“他們對我的過去好像很瞭解。”
“什麼過去?”
“我在日本的事。”
“你在日本的事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只要跟你一起留學的人都知道。現在延安有不少從外面留學回來的人,說不定還有你的同學呢。”
“現在國共關係怎麼樣?”
“很好,一家人,精誠合作,共禦外侮。你剛才不是說了,他們明知道你要來重慶工作,可為了你的安全,還專門送你過來,這就是合作。”
“嗯。”陳家鵠點點頭。
“愛才啊,”李政看看陳家鵠說,“共產黨是最愛人才的。”
陳家鵠指著他笑道:“我看老錢他們該來動員你去延安才對。”
李政誠懇地說:“我是貪慕虛榮,吃不起那個苦,再說也沒你那個才,否則啊……國民黨派系鬥爭太厲害,幹著太累了。”
“那你怎麼還連寫三封信動員我回國?”
“回國沒錯的,大敵當前,中華民族危難之際,你在國外待得安心嗎?”
“確實不安心,說真的,沒有你去信我也會回來的。這場戰爭毀了我當一個數學家的夢想,但我也不可惜。國破家敗,如果還自顧自談個人夢想,那才是沒心沒肺,你說是吧?”
李政說:“你將來的工作還是跟數學有關的。”
陳家鵠說:“研製常規武器充其量是個工程師而已,不是什麼數學家。數學家是在天上飛的,做的是探索天外的事,不是應用工具,我回來就是當工具用了。”
李政試探地問:“那延安喊你去是幹什麼?”
陳家鵠聽了一愣,似乎不想提這事,把話支開去了。
李政把話題又拉回來,“哎,我跟你說,像你這樣的大博士,不光是延安要挖你,這裡可能也會有很多單位要來挖你,你可不要見利忘義了。你要被人挖走了,我可沒法交差。”
“放心,我就看中你的位置,走不了的。”
“準備什麼時候上班呢?”
“剛回來,心神不定的,緩幾天吧……”
四
陸從駿不想緩了,他本來是想讓小周暗中盯上幾天,看看動靜再說。但這天晚上他失眠了。失眠改變了他。失眠使他的頭腦變得出奇的清醒,於是不期而遇了一個念頭,讓他如獲至寶,興奮難抑。興奮使失眠的時間拉長了,直到天光發亮他才迷迷糊糊睡著。醒來已經十點多,沒有吃早飯,直接到辦公室,桌上已經放著小周監視陳家一天的報告。
情況簡單,只有兩條:一、有兩個人——石永偉和李政——分別去會過陳家鵠;二、昨天午後陳家鵠曾陪惠子去郵局打過一個電話,據查實,電話是打給美國大使館的。
陸從駿看了報告喊來老孫,問他:“這個石永偉是什麼人?”老孫說正在調查,“好像是西郊三二○被服廠的。”陸從駿抬頭瞪他一眼,“什麼叫好像?這些話不應該是你說的,你可以說正在調查,別把好像的東西拿來當情況彙報。”老孫低下了頭稱是。顯然,馬姑娘的上吊自殺對老孫來說是一大敗筆,他的身份跌了一大截。現在,他時常從所長的目光中看到嚴厲和拷問。
“安排車子,跟我走。”陸從駿吩咐,“我們去會會陳家鵠。”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天堂巷口。老孫關了發動機,下了車,東張西望地拾階而上,敲開了陳家的門,走了進去。出來時身後跟著陳家鵠,手上捏著一張名片。
陳家鵠跟著老孫來到巷子口,左右四顧,看不見人,“哎,人呢?”
老孫謙遜地笑笑,“我們所長在渝字樓裡等你。”
“渝字樓在哪裡?”
“不遠,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