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血跡,卻並不自知,腦子裡全是零零散散的片段。
“彎彎,要不要跟我回家?”
“彎彎,往前跑,不要回頭,也不要回來。”
“彎彎,這兩棵樹名字叫刺槐,明年這個時候我們便可以吃香噴噴的蒸槐花了。小饞鬼。”
“絳心,打聲招呼,這是你湄姐姐。”
“莫絳心,你走吧,不要再回來。”
…………
今夜註定無人入眠。
孫懷瑾回了他半山腰的家,發現門口正站著他媽媽。
“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他不緊不慢的停車熄火,轉身對他媽說道。
“你今天把事情搞成這樣還問我有什麼事。”她面色一緩,“容之,你是孫家的長子嫡孫,娶的人自然也要是門當戶對的,聽媽一句勸,莫絳心那般的女孩子,並不適合你。”
“什麼樣的人適合我,我最清楚,不是嗎?”孫懷瑾挑高了眉,隱隱有些不悅,轉身便想往屋裡走去。
“她是私生女的身份你也不介意嗎?”孫母聲音一厲。
孫懷瑾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莫說她是那人的私生女,就算她莫絳心是他的親生女兒我也從不介意。只是這事,您是從哪裡得知的?”
孫母一愣,他竟是早就知道了,頓時有些慌亂。孫懷瑾看到自家母親的表情便心下了然,正色道:
“莫絳心是我認定的妻子,別無其他,她的身世地位再卑劣,其他人的各種挑撥妄言,都不能妄圖影響我半分。因為是我愛她,而不是其他任何人,這就足夠了。”
他轉身便走進了房子,孫母半天還回不過神來,半響嘆了一口氣,轉身也走了。
孫懷瑾回到空無一人的房子裡,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竟隱約覺得下一刻便會有個笑意盈盈的女子伸出頭來張望,“你是故意不出聲的吧?容之,你可真討厭。”
半響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略帶笑意的說道“過來吃藥,彎彎,別想著逃……”
迴音在空氣中轉了又轉,回答他的,只有風吹過刺槐樹幹的沙沙作響,四周一片寂靜。
“我果然還是太想你了,只是你何時回到我身邊,這幾年,我一個人太寂寞了些啊。”他有些自嘲的低聲說道。
他轉身走到庭院裡,把兩棵已經長得高大挺拔的刺槐中間一小座墳挖了開來,取出裡面的東西,然後又用土填平,一邊做著這些事一邊溫柔寵溺的對它說著話:“彎彎回來若是看見這個定又是要跟我鬧的,小丫頭脾氣還是那麼大……”
是的。這是三年前他親手立的墳,裡面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木匣子,裡面裝著一盞寫了字的許願燈,他開啟來。
那是那年她鬧騰著要他陪他一起去山頂上放許願燈,他被她鬧得沒辦法,只有陪著她去,他們一人放了一盞,剩下的一盞便是這個還沒有放的,他也是在她房間的角落裡找到的。那上面的字隱隱有些模糊,辨不清,他卻還是溫柔細緻的撫摸著它,像極了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半響他癱坐在地上,身體不再如同今天一整天一樣的僵直狀態,他垂下肩膀低著頭,過長的睫毛遮住了表情,嘴裡的語氣盡是失而復得的顫抖,“所幸你回來了。所幸我還不遲……”
天知道他今天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時怎樣的狂喜,他從不相信命運的存在,他只覺得那是為自己的平庸而找的藉口,可是再見她,他似乎有些相信了,他寧願做一個庸人,只換得她在身邊。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隱約傳來。
莫絳心皺著眉極其不情願的坐起身,沉默了半響,眼裡鋒利的光芒散了去,她才下了沙發,赤著腳,頭髮凌亂的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