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康熙愕然一愣,頭疼道:“這人又來纏了,築堤束水雖是好策,派八旗精兵築堤卻有些過了,爾等以為如何?”
心裕搖頭道:“皇上,臣以為,陳變之未免言過其實,永定河年年治理,河丁皆已深通地勢,正是得用之眾,又豈是他所言不堪役使?何必調我八旗鐵騎?更者,永定河雖事關京畿,畢竟是一隅之事,遣一四品府官足以,何必重臣?徒費人力爾……”
說話間,李德全給齊粟娘遞了一個眼色,她便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方退到乾清宮門口,便聽得裡面大阿哥道:“皇阿瑪,兒臣以為陳變之所言甚是有理……”齊粟娘輕輕吁了口氣,拿回包袱,謝過小魏太監,慢慢向慈寧宮走去,遠遠聽得乾清宮太監尖利的傳喚聲迴盪在紫禁城的上空:“宣永定河道主薄陳演晉見——”
高郵卷 第十一章 暢春園裡的粟娘(上)小修
天氣越來越熱,皇上、太后、阿哥們都搬到了暢春園裡,跟著過來的人到底少些,大不如紫禁城裡規矩嚴。
齊粟娘這幾日無論走到哪,都聽見宮女太監們議論:“大阿哥向皇上請旨領兵修築永定河堤,陳大膽兒的臉面真夠大的……”齊粟娘雖是低垂著頭,慢慢走在宮道上,仍只覺滿天的眼刀子向她砸了過來,“一對兒撞大運的,陳大膽兒連皇上都敢頂,竟由著她拿捏,還沒進門,夫家裡的銀屑子都被她掃出來了……”
齊粟娘走回太后所居凝春堂,到了後廊下的自個兒屋裡。她從床下摸出存放陳家銀兩的小藤箱,猶豫半晌,終是推了回去。她走到桌邊開啟自己的平磨螺甸小妝盒,裡面除了兩套素銀的頭面首飾是太后特意賞給她孝期戴的,其他金釵、金簪,金鐲子、瑪瑙珠璉、玉鐲子,玉製小玩藝、七八個小金倮子、幾個裝瓜子金的荷包,幾張百兩的銀票並些碎銀子,都是太后、宮妃、命婦賞的。
齊粟娘怔怔看了半晌,嘆了口氣,喃喃道:“這錢也不能動,只進不出,受了多少話,存了多少氣,留了這些,若是出了宮怕也沒得這般容易的進項,總是我的活命錢。”慢慢在原地走了兩圈,突地輕笑道:“罷了,我人小力微,把身邊的人安撫了就行,到底不會長在此。”說罷,取了些不能變錢的宮制玉飾走了出去,金銀卻是分毫未動。
到了晚飯的時辰,她正陪著玉嬤嬤等幾個老嬤嬤在房中笑談,突聽得前在一陣忙亂,“阿哥們下學來了,還不接著去。”總管太監王得勝在外頭緊喚,“叫小廚房裡趕緊著!”
齊粟娘一愣,還未說話,玉嬤嬤便站起來笑道:“阿哥們都慢慢大了,除了太子有毓慶宮,大阿哥有直郡王府,其餘幾位成年已大婚的阿哥還在阿哥所裡住著。昨兒皇上有諭旨為幾位成年的皇子在宮外修府邸,太后娘娘想著日後不易見,今日便全招過來了,真是熱鬧。”說罷,和幾個嬤嬤一起趕著去了。
齊粟娘微一躊躇,她自從見識了八阿哥的利害精明,十四阿哥的壞脾氣和主子派頭,就從不敢到皇阿哥面前去侍候。便是十三阿哥和陳演交好,她也只和秦順兒打交道。但凡見得皇子們來慈寧宮、凝春堂請安,俱是躲得遠遠的,若是湊巧實在避不開,也是冷冷淡淡按規矩來,絕不多獻半點殷勤。
只是現下不比在慈寧宮裡,人手不夠,前面人仰馬翻,除了那些尚在讀書的小阿哥從西邊無逸齋過來,辦事的大阿哥、太子、三、四、五、七、八、九阿哥們都約著一齊來了凝春堂,跟著的太監都有幾十個,齊粟娘便知道今次躲不得,聽得平日裡也不向阿哥們跟前湊的蕊姑一叫,只得上前,只得上前。
好在阿哥們自有得臉的老嬤嬤和愛攀高枝的女官上去接著了,讓她躲了懶。總管太監人手轉不開,一時急的,知道齊粟娘好說話,便讓齊粟娘和蕊姑等女官引著阿哥們的貼身太監去了西邊廊下趁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