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決定從新宿三丁目搭丸之內線。進入地下道之前,須貝用手機打電話回家,說是遇見了大學時代的球隊經理,等會兒要去西脅家。說完,他將電話遞給哲朗。
“我老婆大人說要叫你聽電話。”
“我嗎?”
“嗯。”須貝噘起下唇點點頭。
哲朗接過電話,打了聲招呼。他和須貝的妻子見過面,也出席了他們的婚宴。她是一名長臉、五官頗具日本特色的女性。
須貝的妻子問道:“這麼晚到府上不會打擾嗎?”哲朗答道:“不會,請你不用在意。”
“你老婆是禮數周到,還是擔心老公在外面亂來呢?”
“我怎麼可能在外面亂來?她只是擔心我會不會在外面喝了酒才回家。”
“在外面喝了酒才回家有什麼關係?又不是去銀座。”
“話不能這麼說,我的小孩要上小學了,老婆越管越嚴。何況我還有貸款要付。”
去年年底,須貝在荻窪買了一間公寓。
“還是你家好,高倉也在工作。”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
三人步下地下鐵的階梯時,美月戴上了太陽眼鏡。哲朗心想,為什麼這麼晚了還要戴太陽眼睛呢?但他按下不問。
丸之內線很擁擠,三人在車廂內被人群衝散,須貝一個人被擠到了遠處。哲朗和美月一起被推到另一邊的門。他讓美月站在門邊,和她面對面站立,感覺自己簡直是線衛。
美月避免和他目光相對,一直看著腳下。哲朗從太陽眼鏡和臉部的間隙看見了她長長的睫毛,好像沒有上睫毛膏。
在車廂內的燈光下,她臉上拙劣的妝格外明顯,粉底塗得也不均勻。她的面板相當粗糙,但她絲毫不加以掩飾。
電車行進間,哲朗又發現她臉上雖然化了個大濃妝,卻沒有散發出一點香味。不但如此,哲朗甚至聞到了汗酸汗臭味。
哲朗從汗臭味聯想到了別件事。昏暗的走廊上,一扇像壞了般的門一直敞開著,上面掛著掉色的牌子,牌子上“美式橄欖球社”幾個字也快看不出來了。
門的那一頭,是一間充滿了灰塵、汗臭味和黴味的房間。
一名年輕女子站在四處散置著護具和頭盔的房間中央,陽光從好幾年沒擦的窗玻璃射進來,打在她身上,照亮了她的右半身。
“我瞭解QB的心情。”她——日浦美月說道。
總決賽隔天,社團辦公室裡除了哲朗和她之外,別無他人。即使如此,房間內還是充滿了選手身上散發出來的熱氣。
“比賽輸了就輸了,QB沒有錯。”美月繼續說道,緩緩點著頭。當時,她稱呼哲朗為QB。當然,QB指的是四分衛(Quarter Back)。
“輸球都是我害的。”哲朗回應道,“因為我,才沒辦法奪冠。”接著,他戲劇性地嘆了一口氣。
十九比十四,相差五分落敗。如果達陣成功的話,就反敗為勝了(* 達陣可得六分)。
大家說他們的隊伍原本就居於劣勢,哲朗他們也早有心理準備。敵對的防守固若金湯,相較之下,跑衛中尾的速度則是哲朗隊伍最強的武器。中尾一旦被敵隊盯死,獲勝的機率就很渺茫了。
於是他們決定出其不意地將勝算賭在傳球攻擊上,以對付敵隊將防守重心鎖定在中尾身上的戰術。哲朗他們增加假動作,換句話說,就是隻“假裝”將球傳給中尾。而中尾“假裝”接球,像平常一樣狂奔。哲朗則趁敵隊的防守被中尾的假動作耍的團團轉時,反覆將球傳給外接員(* Wide Receiver,在接近邊線的地方列陣,負責接收拋傳。)松崎或邊鋒(* Tight End,列於攻擊線衛側,和外接員一樣可接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