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若是潦倒猥瑣不堪,怕只怕多事閒人譏笑,「那便是你先前的伴侶?」地洞沒處鑽,失禮死人。
只聽得阿蕭悄悄說:「車子是借來的。」
延英點點頭,上了他的車,稍後兩個人在一間僻靜的日本館子坐下。
「你的氣色極好。」
延英摸摸面孔,微笑道:「那是因為我認識的好人比壞人多。」
阿蕭訕訕地,「這次走,不曉得幾時回來。」他把新地址電話交給她。
延英氣定神閒,取出人名冊,開啟蕭文傑那頁,把新地址小心翼翼夾進去。
阿蕭驚喜交集,「你仍保留這本冊子?」
延英點點頭。
他自公文包中也取出一本通訊錄,「看我的。」
開啟第一頁,延英便看到自己的姓名,鋼筆字已有點糊掉,可見主人不知道翻閱過多少次。
阿蕭說:「我將永遠保留這本冊子。」
延英說:「我也是。」
兩人同時靦腆地笑起來,什麼歲數了,還保留著這份稚氣。
「來,延英,替我在紀念冊上寫兩句吉祥語。」他興致大發。
延英接過筆,立刻寫上鵬程萬裡四個字。
阿蕭十分感動,「來,我也幫你題字。」
他寫的是前程似錦。
兩個人一起笑出來。
忽然之間,阿蕭伸手出去握住延英的手。
延英過一會兒才把手縮回來。
喝一口米酒,她說:「我到多倫多來看你可好。」
阿蕭一怔,「別開玩笑,你怎麼會來。」
「我保證我會。」
「十年後。」
「不,百日之內。」
「百日?」阿蕭笑出來,「那是三個月內。」
「我可以同你擊掌為盟。」
阿蕭問:「那時我叫你來看我,你為什麼不來?」
「那時候我笨。」延英很坦白。
「最慘我也不比你好許多,我應該一直寫信,直至你有回覆為止。」
「可是那時你功課忙。」
「你呢,你又忙什麼?」
「我?我一向是無頭蒼蠅。」延英笑。
「我等你來。」
延英點點頭。
他們直談到深夜,延英許久沒有同任何人談得這樣暢快。
她卻調皮地隱瞞了移民身份,。
隔一天她就登上飛機,臨出門前給阿蕭通了個電話,告訴他要出遠門。
「去哪裡?」
「去溫哥華定居。」
阿蕭一怔,隨即大聲笑出來,「記得帶我的地址。」
「一定。」
「順風。」
「阿蕭,你也是。」
延英隨身行李中,只有這一本人名冊。
她決定在十二小時旅程中,再重溫一次它的內容。入學記開頭的時候,小月華興奮得不得了。
四處宣揚:「沒想到媽媽可以與我一起進大學。」
母女將成為同校同系同班同學。
親友們自然也嘖嘖稱奇。
伍太大本名沈詠恩,東方女子經老,她又特別保養得好,看上去,與女兒宛如兩姐妹。
入學之前,她同女兒商量:「我並不打算再婚,移民在外國,找工作也難,整天閒著,不知幾時才捱得到六十歲,想到夜校找一門功課讀。」
十八歲的月華一聽,沉吟片刻,「為什麼念夜校?既然白天有空,不如讀全科,大學自有成年學生學位。」
「可以嗎?」
「我立刻幫你打聽,只是,你想念什麼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