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他記憶深刻。
更加深刻的是,那立在牆角的金瘡藥。
五年前的記憶慢慢舒展開來,壁風恍然大悟。
“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就是魏姐姐——不,是魏妃娘娘這次要打賞的那個宮人吧。”
入宮後就被桂嬤嬤帶在身邊,一早被安插在恃寵而驕的景妃身邊做細作,成功幫魏妃剷除異己的那個宮人。
如今金蘭宮人去樓空,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回紫金宮效命了。
可謂是苦盡甘來衣錦還鄉,日後地位,比起那個威風無比的葬月,恐怕更勝一籌。
壁風眼中突然騰起不可明說的火焰,吞噬了那平靜地站在他對面的女人。
“你幫我。”
“什麼?”
“就像你幫了魏娘娘那樣,幫我。”壁風緊緊捉住她的手腕,不肯放開,那灼人的紅繩就像宿命的捆綁。
“我只是一個小小宮人。”
“你很快就不是了。”壁風一腳踢翻了藥瓶,落得粉碎,“我也不會是一個受盡屈辱的王爺而已。你信我。”
那時她十七歲,他十六歲。
她是將要行走在權力之巔的女人,他是未來會權傾天下的男人。
他對著這個只見過兩面的女人說:
我不需要什麼藥,你就是我的藥。救我。
******************************************
五年間風起雲湧改朝換代,如今,他已經不記得她最開始的名字了。
不到一個月,他的話就應驗了,她成為了魏妃娘娘身邊四位行走宮人之一的逐風。
四人之中,她僅僅比惜花大,卻顯得比所有人都更加老成。
她的光芒,蓋過了魏家出身的風頭最盛的葬月,蓋過了事事爭寵心眼頗多的惜花,也蓋過了出身為影者的煮雪。
魏妃娘娘稱讚她是名師出高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桂嬤嬤也跟著飛黃騰達。
壁風至今還記得當日她跪在紫金宮正中聽到魏妃娘娘這溢美之詞時的表情,那樣的淡然,彷彿就像聽著別人的故事一樣。
也許,逐風從來都只是她的一層皮,而逐風的故事從來都是別人的故事。
她從沒有讓任何人走進她的靈她的肉她的血,走進她自己的故事,那是一個全部封閉的世界。到了她離開的那一天,壁風也只是知道,她沒有了親人,十二歲入宮,在宮中十載,而她的乳名叫做嵐兒,她自己卻從不讓人這麼叫。
終於到了這樣的一天,他擔心的事發生了,她一朝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就像她被賜予的那個名字一樣,逐風而去,再無蹤影。
哪怕此刻他已經成就帝王業。
壁風半夜醒來,披頭散髮地走到銅鏡前,恍惚之中就看見那一人多高的銅鏡之中,他身後,再一次出現了那個早已經比他矮上許多的女子,低眉順眼,暗藏不漏,手執一把銀梳,默默地在為他梳理髮梢。
那些都不該是她親手做的,她卻總說,做的習慣了。
等到他位至極權,她才放下了銀梳,說,如今我的確不該做這些事了。
他閉上眼,如今他心裡這句話,只落得他一個人聽了。
可是我也已經習慣了。
你究竟在哪裡,我真的就那樣比不上藏在你心裡的那一片天地麼?
你甚至連離開的時候,都不肯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
我一定會把你找到的,逐風。
這一年,她二十三,他二十二。
她是逃出宮去的女人,他是新登極位的帝王。
壁風的眼猛地睜開,深夜之中猛地咳嗽了一聲,立刻就要掌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