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躺在一旁,蜷縮著身子的她,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響起時,終慢慢睜開眼睛。
他沒有碰她,有些出乎意料,也是這份出乎意料,讓她在錦被下的身子稍稍得以放鬆。
現在,他離得她就這麼近,可偏是這麼近的距離,卻已是尺咫天涯。
她不用回身,從龍榻頂端鑲嵌的偌大銅鏡內,能瞧到他神態安然的樣子。
本來,這些銅鏡,該是起帝王臨幸時,增加情趣的用途,如今,卻成了她容許自個去正眼瞧他的地方,然,也僅是瞧了一眼,她便繼續閉上眼晴。
不能讓自己的心有一點點的柔軟,唯有繼續硬下心來,她方能讓自個徹底擺脫他的束縛。
這一生,她不要做的,就是帝王的女人。
哪怕,父皇愛著母親,母親都不幸福,更何況她呢?
由始至終,他對她,根本就沒有愛。
一遍一遍在心裡對自己重複著這句話,仿似催眠一般,直到睡意不期然的襲來,她竟也慢慢陷入了夢境。
因著藥效的作用,她好得很快,雖然葵水來時,身上不是很舒爽,可,也讓她的睡眠變得很深。
人在睡夢中,往往會有無意識地動作發生,一如,今晚,她本來背對著他蜷縮睡去,卻在夜半的時候,身子不僅迴轉過來,還汲取溫暖一般,朝他的臂彎下縮去。
這是她曾經最愛的入睡方式,在魑魅山更是如此。
這些許的輕微動作,卻是讓他驚醒了,可也只是滯怔一下,他就展開手臂,將她輕柔地擁緊,繼續睡去。
擁緊她的剎那,心底的某處柔軟被輕易觸動,這一刻,她沒有任何鋒芒地,就這般躺在他的臂彎,誰說,不是種幸福呢?
原來,他的幸福,其實,離他從來都是很近,只看是否能把握到最後罷了。
晨曦微露的時候,他小心冀冀地撤開手,她還是保持著昨晚的姿勢,蜷縮在他的臂彎,也正因這個姿勢,他大半個身子是露在錦被外的,猶記起,以往,她為了顧及他是否著涼,刻意讓自個的小臉捂進錦被下的樣子,那樣的她是嬌俏可愛的,若說她對他的一切,不過是場演繹,又何必演到那樣惟妙惟肖,讓他在真假不辨中,動了心,刻了情呢?
而現在,若沒有院正那些安神湯藥的作用,她是否還會像曾經哪有那樣做呢?
縱然,他很想知道這個答案,但,卻又是怕去知道的。
只是下榻的時候,替她掖好錦被的一角,而她的樣子,卻並不是恬靜的,反像是陷入什麼噩夢中,額頭都滲出汗來,接著,他能聽到她的櫻唇裡,清晰地喊出兩個字:
“師父……師父……”
也是這兩個字,讓他本來柔和的神色驟然變得森冷。
果然,連做夢都念著她的師父。
而他已不想去辨別這一聲喚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只轉身,步出殿去,留下一室的清冷。
奕茗很快就從噩夢中掙醒,那個夢是這樣的真實,夢裡,她看到,她的師父蕭楠站在未烯谷的楓葉林下,對她柔和地笑著,他的氣色看起來是不錯的,甚至於,有著正常人的紅潤。
她想朝他奔去,驟然間,卻聽到他對她說道:
“以後,師父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管怎樣,師父看到你幸福快樂,師父就滿足了……”
這句話,即便是在夢裡,卻是那樣的清晰,直到她看到師父化作一團白煙散去,她猛地一掙扎,才發現,竟然是場夢。
而在夢裡,她竟能看到師父脫去了面具,所以,才能瞧得清師父的氣色。
可,未烯谷的規矩,谷主除非死的時候,方能脫下面具,其餘的時候,都是不能的呀。難道說,師父已經——!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