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師父送的碧玉簫一起走吧。
如果說,她的人生,始於一場悲劇,她母親愛上父皇的悲劇,那麼,結束的時候,容許,她有一點點的溫暖。
“可以,你還記得,朕拿走你簫的時候,說的那句話嗎?”話語出唇,是澀苦的。
這份澀苦,從齒間慢慢地咬出,他的手,卻開始了不自禁得顫抖。
從來沒有過的顫抖。
哪怕,一次次的征戰疆場,一次次的面對宮闈險惡,他都不會這樣地顫抖。
而她呢?
當然記得那句話。
“什麼時候,朕在你的心裡,除了這個身份之外,還有其他,你再來問朕討回這支簫!”
他在她的心裡,除了皇上的身份之外,還有其他的嗎?
有啊,當然有!
她的皓哥哥,他曾經,是她的皓哥哥!
也是她唯一,會喚一聲哥哥的男子。
可,那個時候的他,是那般的溫潤,那般地細心,也是那般的柔情。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皓哥哥不見了呢?
是因為她的任性嗎?
是因為她的刁蠻嗎?
還是隻因為,她是錦帝的女兒,所以註定,作為那個身份的他,終是不見了。
或許,這個問題,有沒有答案都不重要了。
她不愛他,所以也不會再恨他。
應上他的這句話,拿回屬於她的碧玉簫,從此,便再無牽掛,直到,他親自下令,凌遲她。
“回答朕,若你說的,是真話,朕會考慮,應你的所請,全了你的身後名……”
“在我的心裡,除了你是皇上這個身份外,還有——”她深深吸進一口氣,這一吸氣,也使得喉部的傷口愈發的疼痛了起來,或許,疼的,還不止是喉部的傷口,然,再疼,卻是不能不說下去的,“還有,就是讓我想逃離的人……”
語音落下,殿內恢復原先的清冷,這份清冷,一如此刻,她懷裡蘇佳月的屍體,也在慢慢地變冷。
而她若待在這,應該用不了多久,亦會如此。
然,蘇佳月最後那句話,縱是用口語說出,現在,卻轟然地在她耳邊開始盤旋,哪怕殿內再怎樣清冷,都抵不過這句話的轟然。
他在意她?
可惜,這份在意,即便是真的,卻是要不得,也是不純粹的。
殿內,真安靜,在這份安靜中,他沒有再說一句話,僅是轉身,離開了這座敗落的殿宇。
接著,有宮人進來,將蘇佳月的屍體抬了出去,抬出去的剎那,她起身,手撫到蘇佳月的眼眸上,將她仍舊睜開,沒有閉闔的眼眸合上。
而今,蘇佳月去了,至少還有她為她合上眼眸,待到來日,她被凌遲的時候,是否還會有人記著她呢?
稍晚些的時候,千湄給她帶來了午膳,午膳十分簡陋,然,在這份簡陋的午膳旁,卻放置著那支碧玉簫。
她沒有先用午膳,只用手摩挲看那支碧玉簫,簫身是溫潤的,上好的玉石,將她掌心的紋路一一烙沁進去,久了,才發現,那裡,其實從來都是有著一條斷裂的紋路。
原來,斷去的,便是情感。
如今,他將這簫都還給了她,一切便是了結,也是斷去。
在這之後,他要的,不再是她的身子,不再是她的心,而是她的命。
她早該知道,他是決絕的人,帶著玉碎瓦不全的決絕。
千湄在旁輕聲稟著,說是蘇佳月的死,對外僅宣稱染了急病,斃於冷宮,屍體被送往奚宮局,火化後,會交給蘇氏的近支親戚帶到宮外安葬。
這樣的安排,對於她來說,不啻是最好的。
畢竟,生前,為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