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打著滾。
陳演丟下繡:出手,摘下了兩枝未謝的蓮花。
蓮花的清香兒飄散著,陳演下了船,捧著花兒向內室奔去,停在了門前,他喘勻了氣,悄無聲息地推開了門。
內室裡熱霧騰騰,比兒正向澡桶裡加著熱水,齊粟娘已是睡沉。
比兒見得陳演,先是一驚,再看了看他手中的蓮花,終是鬆了口氣,默默交出手中的澡巾子,退了出去。
陳演站在澡桶,彎下腰,細細端詳齊粟娘。擔憂與勞累已是將她面上的豐腴消了去,金釵綰定的髻裡漏出來的絲兒撫在了瘦削的面頰邊,直伸到了緊抿著的嘴角邊,尖尖的下巴擱在了澡桶邊上。
陳演伸出手去,想替齊粟娘將嘴角邊的絲兒撫開,卻看到滿手的汙泥。他看了看手中的蓮花,撩起八蟒五爪官袍下襬,將花根上的汙泥細細擦拭了去,看了看齊粟娘,將花放入了澡水。
蓮花在水中載沉載浮,淡淡的清香被熱氣烘催了出來,溢了滿室,桂花兒的香便也散了。若是因著這陣清香,齊粟娘緊抿的嘴角兒舒展了開來,睡得更沉了。
陳演擦乾淨手,挽起袖子,默默替澡桶裡的齊粟娘擦著背,只覺著手下的肌膚緊繃著,熟悉的綿軟之意已是不見,過了半會,他輕輕說道:“瘦得能摸到骨頭了……”
齊粟娘仍在睡著。
熱氣漸漸散了,陳演將齊粟娘從桶裡抱出,擦乾身子,穿上肚兜和紗褲兒,他已是一身溼透。
杭州三欄大架子床上的蓮子百合雙枕已用了十二年,時時換用著,仍是半新半舊。床帳上的蓮枝紋仍是她親手竹的,陳演坐在床邊,替齊粟娘蓋上薄被,久久凝視著她。
十二年前額齊眉,長眉杏眼的機靈小姑娘,已是長成了烏堆雲,杏眼桃腮的嬌美少婦。陳演仍是記得當初在江寧小院門前,透過門縫兒嗅到的那股飯菜香味,灶間忙碌的小小身影,還有那滿院的溼衣。
那暖暖的味道和著江南溼潤的雨氣,透過小姑娘那並不柔美,卻實實在在的微笑包裹住他疲憊的身體和傷痛的心,包裹住江寧那座小小的院落,重新給了他一個家……
她就是母親訂下的粟娘啊……
陳演微微笑了起來,回想著十八歲害羞笨拙的演官兒,只知道將母親傳下的家用舊錢袋和小院黃銅鑰匙遞了過去,只知道把母親的書信遞了過去,只知道將菜碗裡最後兩塊雞肉挾了過去,卻不敢開口告訴這個女孩兒,這裡是家,他和她的家……
床上的齊粟娘動彈著,打斷了陳演的回憶。陳演看著她將頭縮排了被子裡,啞然失笑,伸出手去,替她壓好被子,讓蓋在她口鼻上的被子納到她的下巴下,供給她一片自由呼吸的餘地,不會因著害怕秋涼冬寒而在被子裡窒息了自己。
陳演嘆了口氣船上的她也是這樣帶著對洪水的害怕,對掌人生死貴人們的恐懼,還有對他的擔憂低垂著頭,蜷縮著身子,戰戰兢兢地過著。所以幾次三番話到了嘴邊,終是不忍心出口,只是拼著命討皇上的歡喜,任著那仍是孩子的小阿哥天天向她房裡去……
“為官多要邀寵,還鄉必要去職……”陳演喃喃自語要想明白了。陳演低頭吻了吻齊粟娘,放下床帳,輕手輕腳換了衣出房而去。
西沉,齊粟娘從昏睡中醒了過來,含糊叫了一聲,哥……”卻沒人回應只聽得門栓微響,比兒捧水走了進來,“奶奶。”
齊粟娘面色微帶黯淡,勉強笑道:“比兒,你怎的不多歇歇,這陣兒你也累了。”
比兒搖了搖頭“奶奶從不叫我下船,奴婢哪裡會累。”放下水盆起帳子,悄聲到齊粟娘耳邊道:“爺晌午在合慶園宴請了崔千總會兒在醉白園宴請李二當家。”
齊粟娘一愣,“這是為了什麼……我今日才剛回來就去應酬這些……他許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