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屋內已收拾停當,繡娘正端坐在床上,冷眼瞧著眾人。“媽媽還沒歇著?如此興師動眾,卻為哪般?”
鴇母從身後拉過小秋豔,指著她脖間掐痕質問道:“繡娘,這可是你抓的?”
“確是我的不是”,繡娘站起身,衝著小秋豔歉笑道,“方才因場誤會,衝撞了姐姐……待明白過來,姐姐已經跑遠。當著眾人面上,繡娘給姐姐賠罪了。若姐姐還不解氣,即便打我幾下,也是使得……”
說完,繡娘便笑吟吟的遞手過去。小秋豔卻驚慌失措,嚇得步步倒退。
“先別急!”鴇母將身子一橫,攔在二人之間。“繡娘,你說是場誤會?”
“是的”,繡娘點點頭,面有疚色。“說來慚愧……那時候我一回頭,卻見秋豔姐姐在翻我箏匣……”
“你……你瞎說!”小秋豔嚷道,“那會兒我連匣子邊都還沒碰到呢!”
鴇母沉著臉孔,止住了小秋豔。“繡娘,你接著說!”
繡娘繼續道:“的確。那時候,秋豔姐姐尚未動到我那箏匣,只賴我心眼窄、性子急,誤以為姐姐要昧吞我匣中之物……”
鴇母又問:“那匣裡不就一張箏嗎?有甚好昧?”
“不然”,繡娘道,“亡姐生前,曾積攢下些許首飾,我也一併收入匣中了。”
見眾人仍是猜忌,繡娘索性手一伸,開啟了箏匣。果然,匣中除一張大箏外,還有幾支銅簪子,散落於匣底。
小秋豔看了看,不屑道:“哼,誰會偷這種粗釵劣簪?白送我都不要!”
“姐姐穿金戴銀慣了,自然瞧不上這些,”繡娘取出那幾支簪,緊緊地貼在胸前。“可這些,都是亡姐留下的……就算拿座金山來,我也不捨得換!”
單憑這幾支銅簪,繡娘登時就性情大變?鴇母咂咂嘴,感覺還是有點不對勁兒。她俯下身,卻嗅到匣子中,隱隱傳出一股黴味。
鴇母一皺眉,“什麼味兒?這麼難聞?”
繡娘臉上閃過一絲驚慌,“有嗎?我卻不曾聞見……”
“怎麼沒有?說酸不酸、說臭不臭的,”鴇母招呼其他人道,“你們都過來聞聞。”
粉頭們一聞,紛紛掩起鼻子,“哎呀!難聞死了,這是什麼鬼味道啊?”
繡娘微微蹙眉,說道:“近幾日都是南風天,許是匣裡受了潮。”
鴇母使個心眼兒,“那你快取出來瞧瞧,別讓潮氣把箏板子蝕了!”
鴇母這話,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借個幌子,想探探匣中是否另藏它物。
繡娘沒點破,反而順從地將箏抱出。一邊撫著雁柱,一邊自言自語:“這箏板,由上佳的硬桐木所制,料想應該無礙……”
趁此機會,鴇母連忙偷眼去瞧。可匣子中,除去那幾支銅簪,確無別的東西。
鴇母狐疑地看了繡娘一眼,不得不罷休。“既是受潮,趕明兒就去把匣子曬了。”
“好,”繡娘應道,“明個兒就曬。”
鴇母乾咳兩聲,又道:“繡娘,念你初來乍到,抓掐小秋豔這事,我便先不追究。你要沒事,就多聽多瞧,跟你這幫姐妹們,好好學學規矩。若再沒輕沒重的,我定不饒你!”
“謝媽媽不罰,”繡娘諾諾連聲,“繡娘再不敢了。”
“記下就好!”鴇母剛想轉身,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哎?差點忘問你了!繡娘,咱這裡空廂房可是不少啊,你咋就單挑了這間破屋?”
“這間屋子很好啊”,繡娘笑道,“又通風、又清靜。等得天熱時候,窗外那棵大槐樹,恰好能納涼……不瞞媽媽說,繡娘吃過苦楚,能有片瓦遮身,已是心滿意足了。”
“隨你!愛住就住吧,我不管了!”鴇母有些不耐煩,小聲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