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句,“有福也不會享,真是賤皮子……”
繡娘扭過臉,只當是沒聽見。
鴇母想了想,又道:“鋪蓋什麼的,都弄乾淨點啊。別等著客人來了,再寒磣著人家。要是缺什麼、短什麼,就來問我討!”
“嗯”,繡娘道,“趕明兒我再仔細歸置下,若缺短了物什,少不得要叨擾媽媽。”
“那你先歇著吧。養足了精神,好好給我賺銀子!”鴇母說完,便朝其他粉頭一招手。“走吧!都別傻愣著了,該幹嗎幹嗎去!”
送眾人離開後,繡娘便將房門緊緊反掩。望著屋頂上一根根魚骨似的桁條,繡娘嘴角一翻,竟笑得分外詭異。“這屋子……是該歸置一下了!”
自打繡娘來了,這蒔花館的生意,比以往又熱鬧了幾番。整片衚衕裡,都知道那蒔花館中,新納了一個叫繡孃的美嬌娥。常往來的恩客,自是不必說,幾乎是逢夜必至。就連那外地偏郊的,也都慕著名頭遠道而來,撒下銀錢無計,只為一睹繡娘容顏。
恩客之中,不乏那種風度翩翩的富家公子。可任憑他們出價幾何,繡娘也只肯應酬著陪酒彈箏。別說那求愛央歡,就是連一親芳澤,都比登天還難。
見繡娘守身如玉,鴇母私底下也勸過幾次。無奈每勸一回,繡娘都以這樣那樣的理由推脫。念在繡娘賺下不少銀子,鴇母也不多強求,任由著她去。
沾著繡孃的光,蒔花館掙了個缽滿盆盈。沒事的時候,鴇母常愛朝櫃檯裡鑽。一面撥拉著小算盤,一面喜得合不攏嘴兒。
同樣笑逐顏開的,還有那馮家大院裡的馮慎。這一天,馮慎正於廳上端坐,突然馮全跑上堂,說是老府尹沈瑜慶,託人捎了封書信來。
馮慎大喜,趕緊拆函觀瞧。只見那信中說道:因肅親王聯合一幫大臣上疏,朝廷已對袁世凱心生戒惕。迫於壓力,袁世凱將各項兼差辭去,並交出北洋一、三、五、六鎮的兵權。此外,朝廷還頒下旨意,擢沈瑜慶為江西布政使,督募一省錢糧要務。
看畢書信,馮慎吐氣橫眉。布政使一職,為那從二品的封疆大吏,比之前那三品的順天府尹,還高出一級。忠良擢升,佞臣受懲,這著實令人痛快。
馮慎抻了抻腰身,感覺陰霾盡掃、心曠神怡。他索性出了院門,來到護城河畔,隔岸觀柳。
放眼望去,只見那習波拂水,碧翠妝成。娉婷搖曳,氤氳臨風。嫋絲染露,萬絛垂池。煙塵未惹,飛絮縱橫……
正看著,馮慎忽覺肩頭一緊。身背後,一隻大手搭了上來。
馮慎回頭一瞧,原來是肅親王善耆。
肅親王立在後頭,笑嘻嘻地衝馮慎道:“從後面瞅著就像你,果然沒認錯!”
“見過王爺。”馮慎剪袖,便要請安。
“罷了吧!”肅親王抬手一託,“本王這次出來,就為圖個清靜。別再搞些虛禮,讓本王頭疼了!哦,對了馮慎,那袁世凱的事,聽說了嗎?”
馮慎點了點頭,道:“沈大人在來信中,俱已細表。卑職替沈大人,拜謝王爺了!”
“謝什麼謝?”肅親王一擺手,“懲佞扶忠,為臣工者之本分。行了,不說這些了。馮慎,你是來此看柳的?”
“是”,馮慎道,“得知佳訊,卑職便歡欣不已。索性出了家門,想借此美景,聊藉胸臆……”
“你呀,就是沉不住氣!”肅親王笑著搖搖頭,“得,咱倆兒既然撞上面,就一塊走走吧。”
說罷,肅親王便邁開步子,朝前走去。馮慎見狀,也快步隨上。
二人閒庭信步,悠然踱行。沒用多久,便沿河走出了好長一截。
柳芽初抽,雖不甚葳蕤,可隔河眺去,亦是鬱鬱蔥蔥。突然間,肅親王停住腳步,望著對岸,怔怔地吟道:“折柳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