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行蹤茫無頭緒,縱使二人東尋西覓,也無異於大海撈針。尋了大半日,二人坐騎漸疲。沒奈何,只得松減韁繩,讓馬匹慢行,稍事歇蹄。
正當這時,打照面走來了一對男女。那男子四十上下,搖扇闊步,儼然文士裝扮。而女子頭頂青絲束攏,高扎著法螺盤髻。一襲縫袖海青,倒似個帶髮修行的女尼。
這一儒一釋,甚是惹眼。可肅王與馮慎急著尋人,卻並未在意,只是馭馬側避,欲將兩人讓過。
見馬移開,那中年文士也不客氣,仰頭負手,大搖大擺地當街而行。那女尼淄衣飄逸,款姍輕盈。雖著細步,但亦緊隨那文士,絲毫不落下風。
行至馬旁,那中年文士突然搖頭晃腦、吟哦諷誦起來:“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哈哈哈,聚歡別苦,教人生死相許啊……”
聽到這裡,馮慎與肅王皆是一驚。這分明是話中有話!
“先生請了!”馮慎趕忙下馬,衝那中年文士一揖到地。
“嗯,還算是知禮,孺子可教也,”那中年文士停住腳,打量眼馮慎。“說吧,什麼事?”
“適方才聞聽先生之言,似有所指……”馮慎又看了看那女尼,道,“不瞞先生、師太,我們正在尋人,若二位知曉些……”
“不知!不知!”那中年文士一瞪眼,喝道,“你小子不光偷聽我說話,還敢偷瞧我這俏師妹!?怎麼讀的聖賢書!?不知道‘非禮勿聽’、‘非禮勿視’嗎!?”
“阿彌陀佛”,那女尼宣聲佛號,嗔道,“師兄,你莫要妄造口業了!”
“也是,非禮勿言!”中年文士一捂嘴,“那我不說話了!”
這文士舉止雖怪誕,卻不似那類酸腐狂生。並且他言語間帶著弦外之音,肅王聽了,怎能不心急?
於是,肅王翻身下馬,拱手道:“在下尋人心切,懇請先生指點迷津!”
馮慎也道:“望先生成全!”
“唉,君子成人之美”,中年文士道,“算了,給你們點撥下也是無妨……”
肅親王執禮至恭,遜身道:“先生請講。”
文士道:“出南門候著,留意返程車駕。”
“就這些?”馮慎追問道。
“這些還少?”中年文士不悅道,“你是嫌我詞不達意嗎?”
“不敢”,馮慎賠笑道,“後學愚鈍,勞先生詳細告之……”
“得寸進尺,貪猥無厭!”文士怫然變色,朝女尼道,“師妹,咱們走!”
“先生留步!”馮慎急了,忙阻在文士身前。
那文士冷笑一聲,“別糾纏我們了,若再不動身往南門趕,只怕要誤事了!”
馮慎還欲問,肅王卻攔道:“先生不肯明言,只怕有他的難處。”
“這便對了,”那文士哂道,“強人所難,非君子行徑。”
肅王朝文士與女尼一揖,“初識尊範,還未請教二位高姓大名?”
文士將摺扇一斂,“我二人野鶴閒雲,不通名號也罷。”
“交淺言深,是我冒昧了”,見他們不肯透漏,肅王便不多問。取了只沉甸甸的元寶,面呈二人眼前。“些許酬資,聊表謝忱……”
“哼,好闊的手筆!”文士正眼也沒瞧那元寶,轉而來到馮慎身前。
馮慎怔道:“先生還有何見教?”
那文士將馮慎打量一番,搖頭嘆道:“小子,還差得遠呢……”
馮慎不明所以,問道:“先生之意是?”
“多長進吧!”文士拿扇骨拍拍馮慎肩膀,遂與那女尼頭也不回地離開。
“先生,這點敬意……”肅王還想追上,卻被馮慎一把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