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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工夫,一個毛乎乎、血淋淋的怪胎便破腹而出。那怪胎一抖摟,把身上汙血糜肉,甩濺了婆子一臉。怪胎雖小,卻活動自如。漚溼的皮毛上不斷滴著黏液,散出沖天的惡臭。
突然,那怪胎睜開眼,露出幽綠的雙睛,緊接著怪嘴齜咧,發出陣陣陰笑,口中盤錯的獠牙,十分的猙獰。那駭人模樣,簡直就是阿鼻煉獄裡爬出的惡鬼!
“嘎嘎……嘎嘎嘎……”那鬼胎怪叫幾聲,後腿一蹬,便縱上婆子肩膀。
婆子兩眼爆血,嚇了個魂飛膽喪,喉嚨“咕嚕”兩下,便直挺挺地砸倒在地。
猛然間,那鬼胎狂躁起來。身子一展,渾身骨骼“咯咯”亂響。鬼胎一低頭,看到婆子那灰白的死眼。它湊上去嗅嗅,前爪在胸前狠撓,嘴裡嗚嗚低吼著,流下長長的饞涎,好似覓到了珍饈美味。
鬼胎一張口,一條青舌頭吐了出來。只一舔,便將婆子眼珠卷在了嘴中。無珠的眼眶邊,也連皮帶毛的舔去一條,露出了白生生的骨茬兒。
幾口嚼下肚,那鬼胎渾不知飽。它抬起左爪,摳住婆子脖頸。右爪比著顱腔劃割一匝,又插入眼窩。只一掀,便揭開了天靈蓋!
棕的皮、紅的肉、白的骨,還有那淋漓的鮮血,將溝回縱橫的腦髓託襯得無比粉嫩。鬼胎嚥了口唾沫,開始慢慢舔食。它微眯著眼,縱情吮咂。利齒間不時地淌落下髓液,洇得身上白斑點點。
王老掌櫃駭破了膽,白眼一翻,順牆癱倒在地,暈死過去。
半袋煙光景,鬼胎似乎吃飽了,嗅了嗅昏迷的王老掌櫃,狂叫兩聲,便逃得無影無蹤……
約寅牌時分,進財被泡宿尿憋醒。進茅廁放完後,他才記起:昨晚被其他夥計攙進屋,自己倒頭便呼呼大睡。記得昨個內當家初產,也不知生了個丫頭還是小子。按說這會兒應該有喜信了。
越想,進財心裡頭越是惦記,索性轉去櫃上,打算瞅瞅動靜。
到了櫃上,卻沒人守著。往常這會兒,王老掌櫃早在那裡撥拉著算盤清理賬目了。
“還在內堂候著?”進財一面嘀咕,一面朝內堂走去。
這進財是個棄兒,被王老掌櫃從外頭撿來。餵食給飯,拉扯成丁,算是王家的義子螟蛉。所以進財不拿自己當外人,抬腳便入了裡屋。
門簾一挑,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撲頭蓋臉地襲來。進財趕緊掩了鼻子,朝裡面看去。
只一眼,縱他是個七尺漢子,也僵在了當場!
那接生的婆子,頭殘顱破,血乎乎的剩著個空腔子。內當家的不知死活,赤條條的癱在炕頭。王老掌櫃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狼藉觸目,腥臭逼人。進財的胃裡活似翻漿,一股股酸水撥滾攪湧,差點把隔夜飯倒出來。他乾嘔幾下,搖搖欲倒,趕忙扶住門框,勉強撐住身子。
那婆子不必說,內當家的身上僵涼,顯然也是不活了。進財哆嗦著,朝老掌櫃胸前一摸,試著多少還有口熱乎氣,連忙爬滾出屋,大喚著幫搭救命。
夥計們聞聲趕來,都駭得瞠目結舌,半晌才回過神來,一條毯子蓋了內當家,又七手八腳地把老掌櫃抬出來。
訊息傳開,客棧裡炸了鍋,鬧哄哄的,亂成一鍋粥。王老掌櫃被送入裡廂後,進財領著人忙活起來。有掐人中的,有熬參湯的。一個雜役腳長腿快,便跑去報官。那血淋淋的產室,斷沒人敢靠前,只是找了倆膽兒大的遠遠守著。
折騰了半天,王老掌櫃終於醒來。進財抹把淚臉,急忙詢問情由。可王老掌櫃似乎嚇傻了,只是咧著嘴,抖抖索索,說不出一句利整話。進財貼耳過去,這才隱約聽見“鬼胎”二字。
天一放亮,客棧門前便圍來一群婦人。一個個嘰嘰喳喳,衝著客棧裡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