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慎拿眼一瞥,發現在墳間的雜草上,還掛著不少祭撒用的紙錢。
馮慎不做聲色,取起一片紙錢來,用手指捻了幾下,又隨手揚了。
“老人家!”馮慎衝著在前面引路的駝老漢叫道,“且住了腳!”
聽得馮慎叫喚,駝老漢忙回過頭來。就連查仵作和馮全也不知怎麼了,皆滿臉詫異地盯著馮慎看。
馮慎沒理會他們,只是問駝老漢道:“最近十天內,是否有新亡之人葬進來?”
“倒還真有一個,”駝老漢略一思索,便道,“聽說是肺癆久患,咳血而死……大前天殯進來的……哎?這小哥,你又如何知道?”
“這便是了!”馮慎點頭道,“眼下不是祭拜日子,而這散在地下的紙錢又很新,分明就是剛打了墓、動了土,撒了些饗鬼冥鈔的跡象。好了,再去前頭看看吧!”
幾人便不再搭話,又朝前趕去。走在裡面,才覺這片墓田著實不小。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駝老漢才指著不遠處道:“到頭了……”
馮慎兩眼一眯,便察覺到了異樣。這裡的淺腳印更為凌亂、密集,顯然是昨夜那夥人盤桓所致。
不妙!馮慎心裡一個激靈,分開眾人,徑自快奔幾步。其他人也知有異,也忙加緊了腳步。
來至那最裡面的墳頭前,幾人驚眉急皺,暗暗咂舌。原來,那處最新的墳頭上,赫然斜破著一個幾尺高的大洞,一口薄木棺材被刨了出來,蓋缺底空,毀的是破破爛爛,那些散掉的棺材板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哎呀!”駝老漢一下子慌了,“這怎生是好啊……昨晚上那夥人……還真是盜墓賊啊?”
“怕沒那麼簡單!”馮慎咬著牙,在周圍仔細瞧了一陣後,這才伸手朝著那截破棺材裡一指。“那些盜墓賊,盜物不盜屍。即便是將屍首毀了,也總會剩點痕跡吧?可我方才在附近轉遍了,依舊未發現墓裡屍身被棄到何處!”
“連屍首也沒了?”駝老漢趕忙衝到棺前,連連頓腳,“哎喲……這幫天殺的絕戶賊啊……真是缺了大德了……連屍首也給盜了……這……這下老漢如何擔得起呀?”
“老人家莫要慌,”馮慎忙安慰道,“這墓主是何身份?”
“是個國子監裡的貢生……”駝老漢想了想,才抹了把眼角道,“聽說剛放了廣平府清河縣的縣學訓導,可還沒等吏照任書下來,人就歿了……唉……生時沒得志……死後又不得安……這……這都是什麼世道啊……”
“這貢生的境遇……倒真是悽不忍言啊……”馮慎長息一聲,又問查仵作道,“查爺……您怎麼看?”
“我總覺得……不像是盜墓賊做的……”查仵作沉思良久,道,“盜墓賊一般都是趁著夜深人靜……才偷偷摸摸的找墳打洞……哪有先把守墓人一棒子打暈,再大搖大擺的挖墳掘墓的?”
“的確!”馮慎點頭道,“偷屍之人,必不是盜墓賊。方才我已驗看過那具空棺,發現墓主下葬時,還隨了一些陪葬。由於墓主是念書人,所隨之物大抵是些書函經卷、文房四寶。開始時,我以為是盜屍人看不上;而棄如敝帚。可後來,我發現那棺底之下,還壓有一塊澄泥硯!”
“澄泥硯?”查仵作一愣,“那可是好東西啊……隨便拿到哪家當鋪裡,都能兌好些銀子……”
“不錯!”馮慎繼續說道,“這澄泥硯質地細膩,嫩如嬰膚,貯水不涸,歷寒不冰。就算那夥人是不通文墨的莽夫,也會被這塊狀若美玉的澄泥硯所吸引,又怎會棄之不顧?因此,我才斷定,那夥人不圖找寶,只為偷屍!”
“少爺,”馮全開口了,“屍身這玩意兒,別人都嫌晦氣,避著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去盜啊?難不成……那是夥跟查大爺一樣,也是混仵行的……想偷去驗屍?”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