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飯間,一個稚嫩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我望去,只見一個圓圓的小腦袋,扎著歪歪的總角,正在堂下好奇地向我們張望。
晏停下手中的勺匕,微笑地朝她招招手,柔聲道:“惠,過來。”
那小童咧開嘴,蹦蹦跳跳地奔到晏的身邊,烏溜溜的眼睛不停地看我。
晏撫著她粉嫩的臉蛋,指指我說:“惠,行禮叫姨。”
“姨。”惠乖乖地行禮,喚道。
“惠。”我頷首。早聽母親說過,晏嫁來第二年,就誕下了一子,沒過幾年,又誕下一女。
晏笑著對我說:“惠今年方五歲,我還有一子諶,年將九歲,已入小學,住在鎬京宅中。”說著,她看看姌,道:“茹有一子,今年七歲,也在小學受教。”
姌抿抿唇,目光閃爍,浮起一抹謙恭的微笑。
我點頭,原來姌也有一個兒子。
“母親,惠餓了。”惠看看我們,使勁搖著晏的手臂,嘟起小嘴。
晏看向她,滿目的慈愛,卻微微板起臉:“你還知道餓?方才何處去了?用膳也尋不著人。”說著,替她整整斜歪的總角:“看你這頭髮,定又是去攀了院角那老松。屢教不改,下回再是如此,母親便不管你了,任你給那山中的神怪擄去。”
我聽了啞然,心中暗笑,依稀記得以前還小的時候,媽也經常用類似的話唬我,不讓我出去玩。原來這招還是古今通用啊。
惠似是一驚,怯怯地望著她不出聲。
“可知錯了?”晏問。
惠點點頭。
晏面色稍緩:“既知做錯,便無使再犯。”
惠連忙應諾。
晏恢復笑意,命人給惠呈上飯食。
膳後,晏關切地問我一路勞累,要不要早點洗漱休息。我的確覺得累了,於是行禮稱謝,退出了席上,隨侍婢到住處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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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後,我穿戴整齊,到晏的房中探視。進了門,只見晏正坐在榻上和侍姆說話,姌也來了,坐在下首。
“姮車馬勞頓一日,如何起得這樣早?”眾人見禮後,晏微笑著問我。
我說:“姮慣於早起,到了時辰便會醒來,再睡不著。”
晏頷首,讓我在她的榻上坐下,繼續和侍姆談話。
她們說了些家務上的事,侍姆對晏說:“好些日子未見邑君,大豐之祭已過,這幾日或許會來,小君須吩咐家人早作準備。”
晏說:“不必擔心,邑君前日致書與我,說近來頻有諸侯進京,還要忙上些時日,不會過來。”
“如此。”侍姆點頭。
晏望向姌,忽而一笑,道:“我來頡休養身體,卻勞累茹一道跟來。邑中不比鎬京有諸多樂趣,茹可覺煩悶?”
姌掛起笑容,道:“小君哪裡話,與小君作伴,怎會煩悶?”
晏淡笑,嘆道:“我這身體日益沉重,行動不便,家中諸務已是應付不暇,邑君若來邑中,還要茹多多費神,小心服侍。”
“小心”二字語氣稍稍顯重,晏看著姌,仍是笑意盎然。
姌連忙垂首稱諾。
不久,侍姆和姌相繼告退。
晏看著她們離去,轉向我,笑笑,和我聊起了一些杞國的事。
“年初使者自雍丘來探,我聽他說,母親去年秋冬之際曾病過一回?” 她問。
我回答說:“母親那時病了兩月,君父日日來探,終於漸好,姮來宗周時,已是如常。”
晏聽了,一臉驚異:“君父日日來探?”
我點頭:“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