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氏不由心下暗驚。
然而,當此情形,她卻又不好多說什麼。
蕉葉居佔著太夫人的心尖兒,當初鍾氏應下郭嫗的請求,也是瞧在太夫人的面子上,想要賣個好罷了。
此時,屋中諸人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隱約的猜測,而這其中,林氏是最為誇張的一人,只見她忽地睜大了眼睛,一臉恍然大悟地道:“我明白了,我想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原來那個來寶就是去打探當年婿伯的死因的,而安排下這些的小雅……”
“住口。”已經忍耐多時的太夫人終是忍無可忍,出聲斥道:“蛇蛇蠍蠍地,成何體統!”
林氏一下子沒了聲音,縮著脖子往回坐了坐,而她臉上那種興奮至極的表情,卻是根本瞞不住人的。
秦素並未理會這些,只看向鍾氏道:“叔母是不是覺得很吃驚?”
鍾氏的面色有點發青,拿布巾掩了面,簡短地道了個“是”。
她怎麼會不吃驚?她這可算是被自家人狠狠算計了一回。
秦素便笑道:“此事我先斬後奏,還請叔母勿怪。來寶便在我手上,待一會事了,我便將他交予叔母。”
鍾氏聞言面色一寒,而一直跪在地上的郭嫗卻猛地抬起頭來,保養得宜的臉上已是流了滿臉的淚,以頭搶地道:“六娘子便饒了來寶吧,求求您了,求求您!他年紀還小,什麼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告訴他去做的,求您饒了他吧,我給您磕頭了。”
秦素垂首看著她,面色淡然:“在你交代來寶做這些事之前,你就當想到事敗之後的結果,如果怕有今日,當初你就不該將來寶送去鍾舅父身邊。如今你倒來求我,卻不知你主子屢次三番設計於旁人之時,她又有沒有多替別人考慮一二?”
說這話時,秦素的視線遠遠地掃過秦彥雅。
秦彥雅森然端坐於椅中,唇角勾著一絲冷笑:“六妹妹不必指桑罵槐。的確,西雪亭一局就是我設計的,可惜事敗未成,我引恨至今。”
房間裡剎時間一片死寂。
西雪亭?
許多人立時便想到了去西雪亭賞海棠的那一天,秦彥直的房間裡睡著兩個沒穿衣裳的小鬟,而這兩個小鬟後來據說是死了。
淹死的。
秦彥雅此時卻說,西雪亭那件事,就是她做下的。
諸人的視線全都投向了秦彥雅。
此刻,這位秦府嫡長女哪裡還有半分以往的優雅與持重?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神情陰沉,堪稱陰森可怖。
秦素的眼睛眯了眯。
秦彥雅的反應,極是出人意料。
居然一開口就把西雪亭的事情給說了出來,她這是有恃無恐,還是另有打算?
秦素凝眸沉思,而一旁的鐘氏哪裡還坐得住,已是霍然起身。
西雪亭三個字,幾乎已經成為了她心中不可觸及的禁地,此時竟從秦彥雅口中聽聞,她如何不吃驚?
“你說什麼?西雪亭?”鍾氏厲色看向秦彥雅,眼中射出寒光,嘴角繃直,整張臉寫滿了憤怒與震驚。
她再也想不到,這位秦府嫡長女,竟會歹毒至斯。
秦彥雅勾著唇角,冷聲道:“西雪亭又如何,難道那是聖人寶地,我這失怙之女便不能涉足?”她抬起頭來看向鍾氏,眸中滿是冷誚:“叔母自己行不公、坐不正,旁人自會路見不平。”
秦素一下子挺直了脊背。
秦彥雅此語,竟是大有深意。
她是在透露什麼訊息?還是說,她要藉著這幾句話表達旁的意思?
抬手掠了掠鬢髮,秦素不著痕跡地觀察著秦彥柏,卻見這位秦三郎仍舊筆直地坐著,身姿挺拔端正,整個人都流露出一股書卷氣,真是如謙謙君子也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