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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神情悵悵,秦彥婉倒也有幾分觸動,靜了片刻,便跟著嘆了一口氣:“若是當真,那可真是好,可我們秦……”
她忽然便止住了話頭,微有些惘然地出了會神,復又伸出手去,愛憐地向秦素的丫髻間撫了撫:“六妹妹還小,許多事情皆不懂呢。”
秦素聞言,面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問道:“為何二姊姊說我不懂?轉過年我也十三歲,不算小了。我如何不知族學乃是一族之大事,更是家族興旺的根本,澤及子孫後代。便如薛家族學,百年來不知培育出了多少才俊,薛家女郎知書識禮、行止端莊,那也是舉世聞名的。薛家興盛如斯,焉知不是族學之功?”
她像是突然有些激動起來,冒出了長篇大論,秦彥婉看著她,神情很是平靜。
對於這位偶爾語出驚人的六妹妹,她已經漸漸有些習慣了。
“你說得都對,只是,秦家到底不是薛家。”秦彥婉和聲說道,清眸澄澈如水,凝在秦素的身上,“薛家底蘊深厚,子弟眾多,族學自是興盛。我們家卻是立足青州未久,又開著窯廠,家資雖是鉅富,卻不免引人側目。常言道:自知者智,知人者明。我秦家子弟附學蕭氏族學,亦是自知之舉。若是仿效薛家自辦族學,可能連教課的夫子也請不來,屆時不過被人嘲笑不自量力,徒惹笑柄而已。”
很淡然的語氣,話語中並無自怨自艾,而是對家族有著極為清醒的認識,並將這認識以最簡單的語言,述予人知。
秦素暗裡點了點頭。
這位二姊姊若生為男子,前世的秦家,可能也不會倒得那樣快。不過,她身上那種過於老成的暮氣,卻是要不得的。
“二姊姊怎地突然如此沉鬱起來?”秦素誇張地握了嘴,像是掩去了一抹哂笑,“那個在德暉堂慨然闊論的女子,莫不是旁人假扮的?”語罷忽又作出一副兇惡的模樣來,指著秦彥婉道:“快說你是誰?把我二姊姊還回來!”
秦彥婉怔住了,待反應過來,直是絕倒。
“六妹妹真是……”她一時間無法言聲,所有的力氣都用在壓制笑意上,神情難得地有些扭曲。
過了好一會,她才將表情端正了過來,便將手指向秦素腦門上頂了一記,輕斥道:“促狹。”
秦素摸了摸被秦彥婉敲過的地方,一時未曾說話。
“是不是我手重了?痛麼?”見她怔忡不語,秦彥婉便問道,一面又要上手去摸。
秦素輕輕避過,凝目望向她,神色漸漸變得鄭重了起來,眸中竟有了一絲悲哀:“二姊姊許是覺得我突發奇想,又或許會認為我年紀小小,不識天高地厚。可是,二姊姊有沒有想過,我們這樣縮頭縮尾、諸事小心,人家就真的瞧得起咱們了麼?”
她似是有些感慨,放下手來,卷著袖邊支稜的麻線,語聲低沉:“說句冒犯的話,二姊姊還請勿惱。以我看來,秦家在郡中的情形,與我在府裡的情形,其實頗為相似。”她略停了停,伸手向自己的鼻尖一指,語氣中含了幾許自嘲,“我是鄉野裡來的丫頭,而秦家失了潁川的根基,在江陽諸士族眼中,不也跟鄉野來的差不多麼?”
她不疾不緩地說著,語氣並不如何強烈,似是剖析自己低賤的出身,並不是一件叫人難堪的事。(未完待續。)
第074章 此士也
秦彥婉初時聽著,面上還有不忍之色,然到了後來,神情中便多了幾分沉重,那雙明眸亦變得晦暗了起來。
秦素的話說得直白,甚至有些難聽,卻切中了要害。
正是因為很清楚她說的乃是實情,亦知秦素在秦家地位之尷尬,所以秦彥婉才沒有去打斷她的話,更不願以虛言加以安慰。
世事總是如此。沒了秦世章的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