媼轉回來,和小主人彙報:這些丫頭原先都是在隆慮侯身邊服侍的。最近因犯了錯,被欒夫人下令驅逐,現在正要押去別院等待發賣。
嬌嬌翁主的臉上,泛起層異色。
能在兩位兄長身邊長年服侍的,都是母親千挑萬選的人品,一個賽一個身家清白、細心周到。要說這群人能犯什麼大錯,以致嚴重到要被趕出去的地步,她是無論如何不信的。
魯女官蠢蠢欲動。其她侍女宮人則竊竊私語,不停地交頭接耳。林媼見小主人久無回應,輕輕地問了一句:“翁主?”
沒有回答,館陶翁主轉過身,默默踏上臺階。
跨進中庭院門時,嬌嬌翁主突然問了身旁的魯宮娥一句:“阿魯,欒夫人之昏禮,迄今……何久?”
魯女官愣愣的,等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給出答案:“稟翁主,尚不足……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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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百日。然則,不足……百……日。”
館陶翁主阿嬌隔著院牆遠眺了次兄東跨院的方向一眼,緩緩揮一揮垂胡袖,暗暗吐槽:
‘長嫂算得厲害了,進門後還是足足忍到十個月,才開始遣散侍婢……一個,一個,都是備足了嫁妝,委託冰人,找了人家體體面面發嫁。’
‘這位次嫂!還真是將門風氣……’
‘果敢勇毅,肆無忌憚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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膠東王官邸設立沒多久。
雖然阿嬌翁主通共也沒來過幾趟,可十皇子身邊的家臣誰不認識館陶翁主啊?馬車還沒停穩當,早有內官巴巴地迎上來,引著貴女往大王的路寢去。
站在王邸正寢外,漢白玉的欄杆前,等宦官進去通報。
沒多久,宦官扭扭捏捏地出來。
於是,嬌嬌翁主萬分吃驚地發現:她——竟然被婉拒了!?
“翁主,翁主……”
出來傳話的杜內官頂著張尷尬得要死的白臉,既不敢不說,又實在沒膽子冒得罪館陶翁主的風險;一張嘴開開合合,活像灘塗上慘遭擱淺的魚——完全是不知所云。
壓根兒沒留意宦官具體說了些什麼,長公主女兒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反應是:‘劉徹這傢伙……吃錯藥啦啦??!!’
在皇帝舅舅皇太后祖母身邊轉來轉去長大,阿嬌貴女從小到大遇到被拒絕的機會五個手指頭都熟得過來——尤其,還是這種毫無誠意、一看就知道假造的託辭!
什麼叫‘不便’?
從小到大,他膠東王童鞋什麼時候不方便過?他劉徹倒是從不介意讓別人不便好不好?
嬌嬌翁主無視杜內官似有若無的阻擋,越過伺候在門外的諸多宮人侍衛,大踏步往裡闖:“從兄,從兄……從兄!”
“翁、翁主?”內官猝不及防,忽忽後退一步。
寬達三尺的垂胡袖在空中旋出朵錦繡瑰豔的彩雲,飄然而去……
——待宮室內外的眾人回過神,館陶長公主的掌上明珠早消失在門內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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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兄……”
“從兄……”
隨著貴女快步進入,幾個內間伺候的宮女驚跳著跑出來想攔截,可剛觸到嬌嬌翁主的目光,又都怯了,吶吶地畏首畏尾縮回牆角去。
從房樑上垂下的兩道綢幔將整個內室分成兩部分;床榻,藏在最裡面。
繪滿了騰雲飛龍的黑紅兩色垂幔顫顫巍巍的。
嬌嬌翁主回顧周圍——宮室的四周門窗緊閉,哪來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