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真正的屠殺緩緩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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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坐立不安地在乾清宮內來回踱步。等待宮門外傳來訊息。
在他的意料中。事情仍未失控,不過是幾名大臣撞破了頭,他相信大臣們不會真的想死。當然,最壞的結果無非是自己終究向大臣們妥協,追認弘治先帝為父。
其實朱厚熜也漸漸想通了,世上本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既想當皇帝,又要維護自尊,如此尊貴的位置,滿朝文武豈能讓他白坐?總要付出一些代價的,認父就認父吧,將來自己在朝中有了根基,羽翼豐滿之後再下一道聖旨,再追認自己的生父興獻王為帝,事情不就功德圓滿了?
朱厚熜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他甚至暗暗下了決心,今日把大臣們勸回去,自己再矯情忸怩兩日後,順勢便答應大臣們所請,暫時對他們妥協一次,接下來便該著手將寧國公的權力一步步削去,他在朝堂和地方上的黨羽也一步步剪除貶謫,除去這個權臣,相比他朱厚熜以後的日子會好過一些,權臣倒了,皇帝的威信自然便樹立起來了……
挺美好的,一切都美得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慌亂的腳步聲打亂了他的美夢,朱厚熜皺了皺眉,清冷地注視著空蕩蕩的殿門。
殿門的門檻外很快出現一道魁梧的人影,卻是一名大漢將軍。
“稟……稟陛下,承天門前發生變故,值守宮門的李公公託末將問陛下,是否陛下派了人去承天門杖殺大臣?”
朱厚熜滿頭霧水:“朝臣乃國之重器,豈有不罪而杖殺之理?朕怎會下這種旨意。”
大漢將軍渾身一震,臉色頓時蒼白無比,張了張嘴,正待繼續稟奏,又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傳來,一名小宦官喘著粗氣連滾帶爬跪在門檻外。
“陛下,大事不妙!不知何人宣稱奉了聖諭,責令宮門前四百多名大臣速速散開離去,大臣們不依,那人竟命一百多名麾下將士執棍棒打殺……”
朱厚熜頓覺天旋地轉,彷彿一道晴天霹靂劈在自己腦門頂上,連殿外晴朗無比的天色此刻看起來也是一片漆黑了。
“誰……誰這麼大膽,竟敢假傳聖旨!”朱厚熜無力地抬起手,指著殿外抖抖索索:“朕……朕何時下過打殺大臣的旨意?究竟是誰,竟陷朕於不仁不義!”
“那人和麾下百餘名將士穿著三千營的服色,口口聲聲說是奉了聖諭,李公公覺得不對勁,剛派人回來向陛下確認真假,宮門前便開始動手了……”
朱厚熜只覺得頭越來越暈眩,有一種大禍臨頭的不妙預感,顫聲問道:“大臣們……可有死傷?”
“百戶和麾下人手執一支水火棍,而大臣們皆年邁又手無寸鐵,一通棍棒下去,當場打死一百一十三名大臣……”
朱厚熜臉色愈發蒼白,眼淚刷地湧出了眼眶,仰天大哭道:“何人如此害朕!教朕如何面對天下人!錯了,朕錯了!不該當這個皇帝啊!”
“陛下,那個百戶和麾下將士杖斃了一百多位大臣後便下令回宮交差,然後便離開了,一百多具大臣的屍首還擺在宮門前沒人理會,值守宮門的大漢將軍,圍觀的廠衛和五城兵馬司未知聖意不敢妄動,陛下,您還是趕緊去承天門看看吧,活著的兩三百位大臣已出離憤怒,戶部右侍郎徐衡和大理寺少卿張裒原本倖存,卻不堪其辱,剛才奴婢來報信之前,二人怒而撞門,活活撞死在宮門前了……”
朱厚熜狠狠擦了把眼淚,道:“朕當然要去,快,擺駕承天門,此非朕的旨意,賊人矯詔,竟害朕得罪了天下!朕要跟諸位臣工細說清楚。”
收拾了儀裝,朱厚熜在一眾宦官的簇擁下,剛抬腿跨出乾清宮的門檻,又聽到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聽在朱厚熜耳裡卻倍覺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