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雞立鶴群一樣引人注目。他睜著一雙天真爛漫的眼睛問我:“叔叔,到炮兵醫院怎麼走?”
我站住腳步,好奇地看著他說:“什麼炮兵醫院?我不知道啊。”
少年說:“炮兵醫院你都不知道?很有名的,我媽媽在那裡住院。”
少年說完後,就徑直走了。
我沒有留意,我以為這個少年是一個尋常的問路者,我繼續一個人向前走去。當時我一點也不知道,火車站附近潛伏著很多醫托,他們一看到外地人,一看到外地人好像來求醫,他們就會像狗皮膏藥一樣地貼上來。
我走出了30多米遠,又有一對夫妻和我擦肩而過,他們談話的聲音很響,好像是故意讓我聽見。丈夫模樣的人說:“炮兵醫院太好了,把我的病治好了,我們一定要好好感謝感謝。”
妻子模樣的人說:“是啊,哪裡能買到錦旗呢?”
丈夫模樣的人然後就轉過身來,用梅花鹿一樣的誠懇眼睛看著我問:“兄弟,你知道哪裡有錦旗賣?”
我搖搖頭,沒有停下腳步。
那名男子趕上幾步,在我身邊感慨地說:“啊呀,炮兵醫院的醫生太了不起了,把我多年的頑症治癒好了。”他的唾沫星噴到了我的耳邊。
我再次搖搖頭,心想,炮兵醫院治好了你的頑症,和我又有什麼關係,你給我說這些幹什麼?
那對夫妻模樣的人沒有跟上來,他們走入了一個岔路口。
我繼續向前走去。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家著名醫院,是一座三甲醫院。
拐過彎,剛走了幾步,路邊的一箇中年男子攔住了我,他問:“帥哥,有打火機嗎?”他的手指間夾著一根香菸。
我掏出打火機遞給他,他點燃了香菸後,看著我腋下的CT片,很關心地問:“你要看病?”
我點點頭。
中年男子非常熱情地湊近我,裝著很神秘地說:“千萬不要去前面那家醫院啊,去年我腸胃炎,花了五萬元還沒有治好,那家醫院的醫生心黑啊。”他邊說邊舉起右手,叉開五指。他的手指又粗又短,像五根香腸。
我站住腳步,臉上帶著猶疑的神情,中年男子馬上不失時機地說:“你看看,大樓蓋得那麼漂亮,那麼高,錢怎麼來的?還不是盤剝我們患者的。你千萬不要去啊,去了就上當了。”
我說:“現在哪家醫院不是拿著刀子宰人?沒辦法啊。”
中年男子馬上站直身子,以一種見多識廣的口氣說:“你這話可就說錯了,我就見過一家醫院,真正是全心全意為患者服務。我在前面那個醫院花了五萬元,腸胃炎沒有治療好,去了這家醫院,只花費了三千元,就徹底治癒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復發。”
我問:“哪家醫院?”
中年男子說:“炮兵醫院。”
我心中暗自發笑。去你媽的,這一路都是托兒,擺明了就是要將我拉進羅網中。
直到現在,我才意識到前面遇到的少年、夫妻,這裡遇到的中年男子,都是醫托。而那家炮兵醫院是什麼,毫無疑問是一傢俬立醫院,絕對不是炮兵部隊主辦的公立醫院。
我向前走去,中年男子還意猶未盡地跟在我的身邊,諄諄告誡我說:“我看你是一個老實人,才給你說實話,一般人我不告訴你。”
我置之不理,繼續向前走。
又轉過一道彎,就看到了那家公立三甲醫院的大門。在距離大門幾十米的地方,我被一箇中年女子攔住了。她穿著陳舊的衣裳,滿臉悲慼,愁眉不展,就像失去了阿毛的祥林嫂。
我好奇地看著她的臉,她的臉好像很多天沒有洗,上面有一層油膩。她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兄弟啊,你是不是去看病?”
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