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本來安靜的坐著喝茶,儘量避免這看似舅甥客氣寒暄,實則刀光劍影來回穿梭的談話,心裡還不停唸叨:‘沒我的事沒我的事’,恍然被瑾洵一句話打的差點掉進臘月寒冬。她只覺得毛骨悚然,顫巍巍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碗,舌頭打結的回道:“我…我……”
瑾洵單手支頤很專注地看著她,“皇后被茶燙著了?怎麼這麼不小心,來,張開嘴,朕給你吹吹。”
沈薇看著瑾洵故作恩愛的模樣,頓覺一陣噁心。
戚夢白眼角抽了抽,合著,瑾洵叫他過來就是為了看看他們夫妻恩愛的?這變態真是噁心啊,還…朕給你吹吹…
沈薇閉緊嘴巴,慌忙搖頭。
瑾洵默了一默,無奈搖搖頭,肅了神色,道:“今日,你不是問朕的病史嗎?”
沈薇反應過來,忙回道:“是啊,我還以為你叫我過來不是為了這事呢。”
她有些埋怨瑾洵,說好的是為了告訴她病史才讓她過來君華殿的,可是方才這番鬧騰,在她眼裡看來,瑾洵是來吃醋以及警告戚夢白的。
當然,一直坐在那裡默不作聲的戚夢白心中也是這麼想的。
瑾洵淡淡的搖頭,“並非如此。”
他忽然轉變的神色讓沈薇和戚夢白都大為驚詫,沈薇覺得嫁的夫君性子實在古怪,讓人捉摸不透。
瑾洵卻根本不在乎他們的反應,眼角瞟了瞟窗格子,淡淡道:“方才有人,只怕會去而復返,我只給你們講個大概,這宮裡到處都不是說話的地方,聽牆角的人多了,朕也自然有對付他們的法子。”
沈薇和戚夢白這才知道,原來剛才,瑾洵的話都是故意說給外面的人聽的。皆是明瞭的點點頭,回道:“皇上儘管吩咐。”
夜色漸深,半天中現出一輪皎皎明月,幾株枝葉相覆的丹桂稀疏掩映著斑駁月光。殿外依舊是蟲鳴聲聲,熱鬧的夏天夜裡也會顯得這般寂寥。
瑾洵輕聲道:“幼時體弱多病這事,戚夢白也是知道的,箇中緣由,朕今晚就不說了。你若是得了閒,就召戚夢白入宮,或是藉著回家省親的由頭,和他碰面便是。母后對朕向來寵溺,或許是因為擔心朕的身體,才常常派人過來監視也說不定。可是,這許多年,每每提到親政,母后便百般阻擾,朕希望是朕多想了。”
沈薇聽罷,心中對瑾洵的生活已是大致瞭解了。照瑾洵這般說辭,太后是大權獨攬,瑾洵雖然是皇帝,可是,卻什麼都說的不算。
戚夢白徐徐輕嘆,“事情果然變成這個樣子了。那,你打算如何?”
“以前朕無法反抗,是因為朕身邊無人。朕隱忍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盼到皇舅回來,這次,無論如何,朕都要將實權奪回來。”
戚夢白點點頭,道:“既然皇上有想法,我自然願意配合,帝朝的兵權如今落在父親和陳閣老手中,陳閣老自從被太后敕令不得涉足朝中之後,專心做起了清閒散人,虎符卻遲遲不願交出,他是三朝元老,想必不會支援太后。父親如今掌握重兵,追隨太后,只怕不好對付。另外,蕭相國雖然是皇上的人,但是此人沒有實權,也不過是個傀儡罷了。”
沈薇屏著呼吸靜靜聽著,這些朝中秘聞,她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卻不知道,原來暗中竟有這麼多勾當。
瑾洵有些擔憂,道:“皇舅說的正是朕所考慮的。而且,就算是朕能把陳閣老召回朝中,母后也斷然會以朕身體羸弱為由,將此事駁回。所以,朕才跪在福宜齋一天一夜,懇求母后將沈薇賜給朕為後。母后能夠答應,多半也是因為沈榮為一介醫官,在朝中無什麼勢力。”
沈薇聽得有些懵,瑾洵說為了娶自己,竟然會在太后殿跪了一天一夜?這皇帝,也忒窩囊了些。不過話說回來,這瑾洵對自己的情誼,也算是驚天地泣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