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雨,蕭平在平都生活了幾十年,頭一次見這樣怪的天;
蕭平進了城,蹲在茶肆屋簷下避雨,裡處講書的老先生聲音洪亮如鍾,講那女將蕭晴在戰場上如何英勇,講蕭晴在戰場上的風姿毫不屬於在座各位鬚眉。
蕭平搓了搓手,將手攏進袖子裡,乜斜倦眼,津津有味地聽書;蕭平嘿了一聲,同是姓蕭,雜就差別那般大咧?
這寒冬冰雨的天,眾人都躲在屋裡不敢出門;茶肆老闆攏袖坐在裡處,看見門口有賣野味的避雨,當下嘴饞,舔唇咧嘴招呼店小二出去詢問;
“你這獐子幾個錢?”
蕭平抬頭,眼前是一身粗布短衣打扮的哥兒,他趕忙站起來:“十五文。”
店小二白了他一眼:“這光天白日的,怎亂喊價?”
“這位小爺,我可沒亂喊價;大雪從玄月開始下,接連著直到葭月,竟沒晴過一日,方近百里別說進山打獐子,怕是連兔子都沒有一隻呦,若不是拙荊臨盆日將近,我也不會冒著這般大的雪進山打獐子。”寒風直往人衣襟裡鑽,蕭平縮了縮脖子又說:“爺,您瞧我踏著泥濘山路好容易走到帝城,您要是誠心要獐子,我少兩文,如何?”
店小二攤開手撥了一番手中的銅錢,爽快的給了蕭平十三個錢;店小二欲走,蕭平卻將他拉住:“小爺,這說書的講的是個女將軍?”
店小二白了他一眼:“虧你還是東齊人,竟不知這鎮國女將軍?若不是她,哪有東齊今日?三月前,蕭將軍死於渭河邊,聽說死得冤哪!這不,蕭將軍一死便下了整三月的大雪,方才轉了雨。”
蕭平哦了一聲:“竟有這種奇事?”
“可不是。”
賣了野獐子,蕭平片刻不敢耽擱,挑著扁擔回了張家莊;回到家中已經是次日卯時,媳婦兒張氏被他推門聲吵醒;屋內光線昏暗,為了省燈油他們能不點燈便不點燈;蕭平方才脫了泥靴,便聽張氏一陣痛苦吆喝:“必是要生了,快去叫張婆子。”張婆子是張家莊的媒婆,兼任接生活計;
蕭平一聽說媳婦兒要生了,靴子也顧不得再穿上,赤腳奔出了門;路上寒冰滑腳,蕭平連摔幾跤,這個時辰張婆子還在瞌睡,蕭平撞門進了張婆子家,生生被張婆子家的狗咬了一口;
張家莊近百口人,大部分男人都姓張,只有寥寥可數幾人是異姓,那異姓的幾個男人百二八/九是入贅來的,蕭平也不列外。
再說蕭晴,她闔上眼那一瞬,忽覺四肢受擠,意識清晰卻睜不開眼,渾身滾燙如同在鍋爐之中沸煮;那樣混沌難熬的日子過了足有三月,她以為是自己生前殺戮太多,死後遭了報應,下了地獄;哪知這會兒身子忽地緩緩下墜,幾番擠壓,一張臉憋漲的通紅,整個頭探出狹窄的“洞口”這才乍見了光明,四周新鮮空氣齊齊湧來,讓她好一番通透;
“生了生了!”那婆子將她抱在懷裡,摸了摸她的跨,惋惜道:“哎喲,是個女娃……”
蕭晴看著那鴨蛋臉的婆子,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獲得了新生;蕭夢覺著新奇,人死之後不是前塵之事盡數忘卻麼?為何偏是她將死前那一幕幕記得清楚?
只聽砰咚一聲,一個年輕漢子跛著腿推門走進來;
張婆子惋惜道:“可惜了,是個女娃。”
蕭平從張婆子手中接過女兒,目光落在女兒臉上便難以挪開,女兒小臉圓潤,一雙眼睛烏黑瑩亮,乖覺可喜;蕭平粲然笑道:“女娃沒什麼不好,昨日我進城聽人講書,咱東齊出了名蓋世女將軍,可見女子也是能有一番作為的;”
蕭晴聽自己新爹這樣說,很是欣慰;東齊國重男輕女的觀念原本很嚴重,鎮國女將軍蕭晴的出現,這種觀念才寡淡了些;
只聽蕭平又道:“連下了三月的雪,她一出生便晴了,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