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羽衝道:“真的,我都給你說得垂涎了,只可惜我現在還吃不動它。”
鍾靈秀道:“你想吃東西,那就會很快好了。不過——”
檀羽衝道:“不過什麼?”
鍾靈秀道:“吃的容易,穿的難,我隨身帶的包袱,在千柳莊丟的。”
檀羽衝道:“我的背囊呢,我殺出千柳莊的時候,好像沒有丟的,不知可還在否?”
鍾靈秀道:“還在。”
檀羽衝道:“我還有三套衣裳,身上穿的一套,背囊還有兩套。你可拿去替換。雖然不稱身,反正沒人瞧見。”
鍾靈秀笑道:“你不是麼?我比你瘦小,穿上你的衣裳,那形狀一定滑稽可笑。”
檀羽衝笑道:“我是你的大哥哥,你穿上什麼衣裳,男裝也好,女裝也好,我都覺得好看。”
鍾靈秀道:“對,我也不是穿給別人看的,只要你說好看就成。”她喜孜孜的繼續說道:“住下去再想辦法,我會紡紗織布,我也懂得裁衣裳。”
檀羽衝道:“小妹子,你真是樣樣皆能。憑著你這雙手,要是在這裡住上十年八年,只怕荒山也會變成樂園。”
鍾靈秀道:“多謝大哥哥誇獎。”心想:“現在,這個荒山已經是我們的樂園了。”
檀羽衝道:“但還不一樣,你雖然也懂,我卻想讓你多懂一些。”
鍾靈秀道:“是哪一樣?”
檀羽衝道:“是武功,你已經殺了一個軍官,難保沒有第二人來的”
鍾靈秀全憑機智,殺掉那個軍官,想起此事,心中猶有餘悸,說道:“對,學好武功,就不怕壞人欺侮了。大哥哥,待你養好傷,就教給我吧。”
檀羽衝道:“我現在可以教你!”
鍾靈秀道:“現在?”
檀羽衝道:“不錯,現在,現在我的身子雖然不能動,我的口還能說話,我可以口授武功,先傳你內功心法,內功學得好了,以後學招數可以事半功倍!”
從那天起,檀羽衝開始口授武功。鍾靈秀人極聰明,本來是深奧複雜的上乘武功心法,她幾乎也能一點即通。不知不覺的過了三個月。她的內動已經頗有基礎了。
但檀羽衝卻好得很慢。他的內傷實在太重,經過三個月的調治,也未能下地,只不過可以坐起來而已。他的一雙手還好一些,也可以屈伸了,一隻腳卻是依然僵硬,動不了分毫。
他雖然沒有說,鍾靈秀也可以看出他內心焦急和鬱悶。鍾靈秀想盡辦法逗他高興,給他唱江南小調,還拿起他的玉簫吹給他聽。檀羽衝最喜歡她吹簫,但在聽得入神的時候,也常常會露出茫然若失的心情。鍾靈秀七竅玲瓏,懂得他心中的感受,“大哥哥要是有一天能夠自己吹蕭,那就好了!”
果然如她所願,有一天她聽見了檀羽衝的簫聲。
這一天她從潭邊洗衣服回來,遠遠的就聽見了悠揚的簫聲。吹的是一首正在江南流行的小曲,是由辛棄疾的一首新詞《南歌子》譜成的。這支曲子,也是鍾靈秀昨天才吹過給他聽的。鍾靈秀心道:“大哥哥真聰明,一聽就會。”耳聽簫默唸曲詞
“世事從頭減,秋懷徹底清。夜深猶送枕邊聲,試問清溪底中未能平?
月到愁邊白,雞先遠處鳴。是中無有利和名,因甚山前未曉有人行?”
有人解釋這首詞:“夜深人靜,枕邊傳來幽咽跌宕的溪水聲,這彷彿在為人間傾訴不平。這時早已有人側聽著遠處的第一聲雞叫,愁看著腳下蒼白的月色,開始在坎坷不平的山路上為生活辛苦奔忙了。他們並非為了追名逐利,竟也難得片刻安閒,詩人從深夜的溪流,聽出了人間的不平之鳴,由山前的早行人,發出了耐人尋思的詰問!”(引自劉乃昌的《辛棄疾論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