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他十六歲。 經過兩年的摸爬滾打,蘇祈成熟了不少,也沉默了不少。 他嘴裡不再會喊著什麼天生我材必有用,喊著什麼一日看盡長安花,也不會想著別的穿越者可以,憑什麼我不行。 他認清了事實。 對了,他也不是什麼蘇驚鴻了。 驚鴻終究只能一瞥,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難成大用。 蘇七就是蘇七。 現在,應該叫他蘇縣令。 是侯爺給的。 靠著在背後給當初那位侯爺提供一個又一個詩句供他人前顯聖,換來了錢財,換來地位,換來了縣令。 不然呢?不然他或許是哪條陰溝裡的屍體了吧。 是的啊,他滿肚子遠超這個時代的思維,遠不如‘侯爺’一句:“小爺開心,賞你個縣令噹噹吧。” 好在,這個縣令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條。 但是呢,他看不到上去的路了啊? 每當他想更進一步時,上面就會問他,你是誰介紹的?你是誰的弟子? 不巧,這一年,鬧瘟疫了。 死了很多人。 更不巧的是,他的縣,正好處於瘟疫的範圍內。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治,當然要治。 …… 而瘟疫最可怕的不是無藥可治,而是人傳人…… 為了響應蘇祈的決策,縣中郎中硬著頭皮給病人治病,然後郎中被傳染了,徒弟上手,徒弟被傳染了只能找來新的郎中,沒辦法,古代的防疫裝置真的不行,哪怕蘇祈已經絞盡腦汁搞了個鴉嘴面具和簡易口罩,或許只有這一刻,他穿越者的‘智慧’才發揮到了極致。 最後,他被革職了,疫病死亡二百餘人,損耗白銀萬兩,他是處理最差的縣令。 蘇祈驚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得足夠好了,怎麼可能是最差的? 難道是他們的‘老師’臉一個比一個大? 是的,蘇祈已經接受了,這是個不講道理與能力,講‘靠山’的時代了。 他帶著幾分不服氣與請教的味道,找了幾個附近的縣令。 “一把火燒了,不就五十多個人?” “活埋了啊,八十多個人,誰在乎啊?” “一百來人,丟外面讓他們自生自滅,我還是太仁慈了,還好有蘇老弟啊,不然就是我丟這烏紗帽咯!下次我也一把火燒了。” 啊? 啊! 他們怎麼說的如此輕鬆?說的是人命嘛? 而不是說今天買了幾顆雞蛋,吃了幾隻雞? 十六歲的蘇祈,他第一次直面真正的‘黑暗’,他似乎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 十九歲,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蘇祈好像理解了一切。 他,位及權臣! 刀,沒有砍在自己身上,是不會疼的。 火燒在別人身上,也是不會疼的。 改變不了世界,那就順從世界。 他終於憑藉自己腦子裡的‘前人的智慧’獲得賞識,只是其中究竟包含了多少利害關係,誰知道呢~ 無所謂啊,他如今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誰見了,不得喊他一聲,蘇丞相? 十九歲的丞相!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說起來,過兩天似乎是除夕了,換在他的世界,應該是過年吧? 要不回去過個年? 誰說他蘇祈的許諾不值錢? 今天,一一兌現。 他現在,對天發誓。 蒼天來證,鬼神來見!八方來聽! 他蘇祈,答應過得事,就沒有辦不到的! 絕對沒有! 他從廂房來到後院的馬廄。 這一過程足足花了他半炷香的時間。 大約十五分鐘,他已經很久不用分鐘這個詞,他已經很好地融入這個世界。 雖沒有三宮六院那麼誇張,但他住的房子倒也不差。 為什麼是房子……這裡不應該是家麼? 切,誰知道呢。 他牽出一匹照夜玉獅子,只有通體雪白,不摻一絲雜毛的千里馬才能有這種美稱。 這樣才配得上他,蘇丞相。 可是……他好像已經忘回蘇家村的路了? 要不派人打聽一下? 蘇祈思索之際。 “報!丞相,大事不好了!” 一位小廝慌慌忙忙衝了進來。 “慌慌張張,拉下去,四十大板。” 四十大板,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可是呢,大板不打在自己身上,又不會疼。 關鍵,沒看見自己開始思念故鄉了嗎,破壞他的情緒,該打! “大人,冤枉啊!是江夏的疫情又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