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歲的男孩,正是最害怕讓人看不起的時候,賣炭少年紅著臉道:“誰說不敢,我去。”
忍住臉上的笑回過頭,一身男裝的賀映臻正色道:“那這事兒就交給你辦了,不管事情能不能成,你都要給我個回話,從沂南去京城來回十日足夠了,十日之後你來賀家,若是見不到我,你就用炭在門口寫個字?”
紅著臉,賣炭得道:“可,可我不識字?”
“那就畫符號,一橫代表東西沒送到,兩橫代表東西送到,明白了嗎?”
“嗯?”
“真的明白,我就走了,十天之後還是這時候,我在這兒等你。”
“明白……了?”怎麼都沒想到送個炭而已,竟然送出這麼一件大事兒,賣炭少年窩在綠籬裡,正是不知如何是好,就聽剛走的人又退了回來。
“喂,你叫什麼?”
“我?我是芒種生的?”
“誰問你什麼時候生的,我問你叫什麼?”
“宋……宋芒,芒種的芒。”
“好,宋芒,記得我叫賀龍兒,這名兒只有幾個人知道,你可別來賀家就找賀龍兒,要有事兒我自然會來找你,一順風。”
看著暗金色的影離開,宋芒深呼一口氣,淡淡的荷花香伴著還冷得晚風鑽進鼻腔,少年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聽到聲兒的廚以為來了小偷急忙從屋裡跑出來,正見宋芒從綠籬裡面站起來。
“賣炭的,你他媽貓兒哪兒幹嘛呢?”
“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後已沒了人影的黑夜,宋芒紅著臉道:“我,我拉屎。”
“真他媽髒,拉完沒有,拉完用土蓋上,趕緊滾。不知道還以為你這麼鬼鬼祟祟,是偷東西呢?”
躲在暗處的映臻看著宋芒紅著臉離開,她不知道把這樣重要的事兒託付給這個才見過兩面的少年是否穩妥,沒別的選擇的她只能搏一搏。
那之後,十五月圓,賀家又聚在一起吃了最後一頓團年宴,這個年就這樣過去了,而留在沂南,獨自過了第九個團圓節的雲載宸站在留香山莊的四知樓裡,開啟塵封的雕花木窗,漆黑的長夜,搖搖看去,山下沂南城花團錦簇,好不熱鬧,可這樣本該闔家團圓的日,對他來說確是心上最深的一道疤痕,九年前正是正月十五的夜裡,他父兄盡死,之後他的人生再沒團圓二字。而這樣的日,就連已習慣成了他影的宮墨禪也不再,此時他必不畏途遠,千里迢迢趕回京城,坐在西山上,哥哥的墓前,放肆的陪一個已死了九年的人豪飲。那是宮十二一年中唯一放肆自己的一日。那之後一年六十幾日,他從沒多飲過一滴酒。雲載宸曾問過宮墨禪,他和載赫的感情要多深,才會這樣,一人身死,一人心死。那時望著荒漠上空的星辰,跟了他四年的宮墨禪開口,沒有長的故事,很少和他說話的宮十二隻說:“我們之間沒有為何,若死的是我,載赫必已死相陪。”
“那為何哥哥死的時候,你不去陪哥哥。”
從始至終對讓雲家變成如今這樣,讓自己失去父兄的宮十二,雲載宸都是這樣,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直戳胸口,壓的即便被利刃穿胸而過都沒皺眉的宮墨禪難以喘息,好久那啞得不得了的聲音才道:“我答應過你哥哥,若他死了,會代他照料雲家。”
所以明明一死可以贖罪,明明可以讓自己更解脫,為了當年載赫玩笑時的一句囑託,哪怕對這塵世已毫無眷戀,已如行屍走肉,他也得活著,為載赫,也得他自己。
那之後,他們誰都沒再說話,陪著宮墨禪的是那些記憶中的美好,而陪著雲載宸的卻是從十幾歲那年,就落在肩頭大任。
這個長夜,大裕萬家燈火,天下平,雲載宸卻不知自己要走的還有多長,他只求,未來有一日,放下一切的他卻不用一個人看這長夜的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