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當日她蹦蹦跳跳地來問:“靖夷哥,你說,我是進宮好,還是不進宮好?”他明明白白地說“別去”,而不是含含糊糊,不知所云。她多半就不會去,就算被家裡安排著嫁給哪位王孫公子,至少也在他看得著的地方。假使日子不開心,想要出走,他還能陪著她照看她。她信任他,他卻幫她做了個糊塗的決定,輕而易舉地斷送了她。而後的另一個她,苦苦掙扎,不過想求回一個自由身,卻是這樣的結果。就算換掉的是靈魂,身子還是她的。怡安實實在在是她的女兒,容貌舉止無不酷似童年的她。她走了,留下怡安。他能為怡安做些什麼呢?
發現筱毅坐在屋後廊下,愁眉苦臉地抱著頭,唉聲嘆氣,靖夷有些奇怪:“怎麼了?闖禍了?”
老大體質較弱,加上頭幾年被寵得厲害,性子有些嬌縱有些霸道。這老二從小被哥哥壓著一頭,卻是生來開朗皮實,又懂事體貼,倒是處處讓著哥哥。做父母的,就算不偏心,難免也會有偏好。老大安靜嬌氣,大病沒有,小病不斷,就算靖夷想帶出門,家裡也不放心。老二活潑好動,從小習武,父子倆性情相合,靖夷也喜歡把他帶在身邊,早早開啟他的眼界。父子感情極好,只不過,筱毅從小老成持重,靖夷不會哄孩子,這相處之道,不像父子,倒更如師如友。
當下,筱毅老實不客氣地挖了父親一眼:“爹,闖禍的是你。還有那個說大話的大將軍。”
“我們做了什麼?”
筱毅翻了翻白眼:“不是做了什麼,而是沒能實踐諾言。”
靖夷明白過來,在兒子身邊坐下:“事已至此,怎麼辦呢?”
筱毅又嘆了口氣,忍不住抱怨:“早知道事情沒那麼容易!先前何苦說得那麼有把握?前幾天,怡安還說,等你們回來,她娘也來了。誰想道,她娘沒了,她爹和她哥哥,還有她那個什麼圖雅姐姐,全都不知下落。她一個人,寄人籬下,雖然錦衣玉食,心裡一直不痛快,如今,一點指望也沒了,還不哭死?”
靖夷心中一動:“是我不好,沒救得她母親。她肯和你親近,你多勸勸她。只要她不嫌棄,我們總當她是親人。”
筱毅點點頭,又愁眉苦臉道:“雍王爺管她管得可緊!這陣子總不許她出門,聽說給她下了一堆功課,又是寫字又是抄書。見不著面,也沒法勸。我在想,怎生才有法子潛進雍王府?”
靖夷嚇了一大跳:“不可胡鬧!這種念頭,想也不許想!萬一——”
“爹,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又不是要去做刺客,不過想能不能扮個小廝去送個東西,興許能遇上。”
靖夷沉吟著:“她父親倒是託我帶來些東西,有她母親的遺物,還有為她備置的雜物。回頭,請你乾孃送去雍親王府。就不知那丫頭看見東西,能不能好點兒?”
“睹物思人,只能更傷心,哪能好點?到頭來還不得靠我磨嘴皮子。”
盯著兒子看了兩眼,靖夷有些好笑,也有些欣慰:“我對不起她。父債子還,就靠你了!”
門上的人笑著迎上來:“怡安格格——”
怡安跳下馬,一邊哭著,一陣風地從他身邊跑了進去:“姨姨,姨姨。姨姨在哪裡?”
丫頭婆子一邊趕著去報信,一邊忙不迭地給小嬌客指路。
寒水吃了點東西,被芸芷勸著回房歇息,毫無睡意,只在榻上歪著,閉目養神,思量著從此往後,自己該怎麼辦。
小丫頭慌張地跑進來:“夫人,怡安格格來了。一路走一路哭呢。”
寒水連忙起身,略略收拾一下,定了定神,尋出去。
怡安已被芸芷哄進邊上的廂房好言安慰,口中哭哭啼啼地控訴:“四爺騙我!舅母,你告訴我,我媽媽沒死!是不是四爺把她抓起來了?”
寒水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