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非要明媒正娶?太一教掌教的權勢還不足夠麼?
玄觀在地龍祖師面前跪下,默默祝禱,千山萬水,路遠山高,人算那及天算,不是楊嶽,不是張家老四,卻是最不可能的張報寧,徐壽輝無能無用,倪文俊已死,她已別嫁,他還有別的選擇麼?只能等待……
但是天知道他心中的不甘,他一點一點計算,一點點掌控,不敢近了,不敢遠了,不敢輕了,不敢重了,死死地攥著那根線,等著天時地利人和,等著收線的那一天,卻終是這樣了結。
原來,他終是歸於道門。午夜夢迴,時常見得她仍是七八歲的模樣,進得門來,用毫不掩飾的憤怒與嫉妒,狠狠地瞪著他,眼神訴說著:只因你那一曲,便讓我一世艱難……
於是,人生便似夢似真。
玄觀這般輕嘆,遠遠地看著纖細的人影騎在馬背上,急急鞭馬前行,他想驅馬超前,卻又在細細咀嚼這份茫然。
張報寧與楊天淑成婚的訊息讓太一教的弟子與附庸遍佈了三省,五個月他時時往來於長江兩岸,地龍祖師意味深長地嘆息:“有時候,機會是要好好把握的……”
怎麼把握這個機會,他一把勒住韁繩,呆呆地看著停駐在湖邊的人影,天完與南教龜縮在黃梅山小小方寸之地,再難有復興之機,不過是延續南教罷了。天不佑我,師尊與爹孃在天之靈可會怪他此時的軟弱,就這樣走上前去,低低傾訴,不過再過二三年,將黃石歷練出為,傳予掌教之位,那時……
於是,漸漸地近了,輕輕地嘆息,手指緩緩掃過她面頰上的深紅掌痕,分辨出那畏懼忌憚的眼神,到了嘴邊的話便縮了回去,還不到時候,還要忍耐,暫將她庇護羽翼之下……
忍耐果然是有回報的,狂喜與狂怒原是一步之距,怒的是她毫不留情挖開了他的痛處,喜的是她原原本本接受了他。怒的時候想的是絕不原諒,千般的手段,萬般的嬌媚俱已無用,喜的時候便是她一顆眼淚也砸得讓他絞痛不已。
她終究是磊落的,或者只是光棍?玄觀看著那少女重重叩頭的那一瞬,這般想著,手卻不由自主伸了出去,緊緊擁抱了她。
他能感覺到,在他擁抱她的這一瞬間,少女在兩人之間豎起的那一層厚牆消失了,他積累了無數個日夜,費盡了心血,終於打破了她的防備。她開始相信他,容許他牽著她的手,吻著她的額頭,輕聲訴說心事,難題兒丟給他來處理。
很好,他這一身的本事,用命換來的權勢,除了白蓮教,不就是這時候用的麼?
倪文俊既然沒有死,該做的事便要繼續做下去,她的輕顰淺笑既然顯露出來,他的心願便能達成。
“表哥,表哥。”她時時這樣呼喚著,她知道他喜歡聽這樣的呼喚,中表之親,親上加親,既是血緣之親,又是心愛之人,老天還是厚愛玄觀的,讓他重獲至親之人時又得到愛侶,
楊嶽已是死了。便是他還活著,他也未必怕他,不過是十年,他也付得起這十年,一點一滴,柔聲細語,嬌寵憐愛,做得比楊嶽更多,做得比楊嶽更好。
正因為這份自信,還因為一時心緒的難耐,他差點便吐露了心聲,卻無奈地明白,火候還遠遠不夠。
於是,再將線放開,讓她去飛翔,二十多年的辛苦讓他比楊嶽更有能力庇護她,更有時間與空間庇護她。
很容易,她又回來了,長久地擁抱著她,便是身在險境也難以割捨。
這一次一定要壓住氣,玄觀暗暗自我告誡,將她深深地藏在府內,比以前花更多的時間來陪伴,憑著威順王的寵信,憑著用命換來的權勢在江夏城中與義王、七王子抗衡,他毫不畏懼,只因每當回到那個大宅時,能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輕喚:“表哥。”
於是,他有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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