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你,可是,我的追尋是否真有意義。我無法去回答自己。當看著你的背影在暮靄中漸行漸遠時,我的信念突然一片模糊。
他眼神中有濃重的霧氣,像隨時要飄出的嘆息。
“不會的。”語聲突然堅定地說,“我還記得你曾喜歡茨威格的一句話:一個人命中最大的幸運,莫過於在他的人生中途,即在他年富力強的時候發現自己生活的使命。”
陳劍點點頭:是的,我滿懷激情做了兩年,但是感到了虛妄。不是因為我要垮了,我的處境你大約已經知道了,我沒懼怕過,企業的成長從來需要從失敗的瓦礫中跨出去,我樂於應對危機。而是,我逐漸意識到培養夢想的土壤是一塊鹽鹼地,開不了花。這實際上正是你攻擊我的,目的很好,手段很不地道。
他愣愣盯著房頂,過一陣,哂笑,說:不說這些了。語聲,我這兩年多,過得很不好。我媽經常來電話說為什麼不帶語聲回去,我不知道說什麼,我媽說語聲很久沒給她電話了,我就說,我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離開我了。我媽大罵我,然後說,你還喜歡她嗎?我說喜歡,很喜歡。我媽讓我把你找來,她說她要跟你保證我決不會再欺負你。我說沒用,性質太嚴重,沒用。我媽難過得很。語聲,我自己也非常遺憾。拔不出來,可沒辦法了。
他無奈地瞥向她,眼睛裡全是嘲弄似的落寞。
她聽得難過。很難過。
還記得去他老家的情形。
屋子小,(他母親不願離開村子去市裡住商品房,他的錢沒用武之地。)她與他母親睡一張床。她給她捶背揉肩,他母親跟她講他的趣事,她聽不太懂方言,卻一個勁微笑。然後她跟她說她父母,就像倆大小孩,老喜歡拌嘴。語言不是很通,但是隻要用心去體味,自然不妨礙理解。
白天的時候,她也總陪著他母親,跟她上坡擇野菜,跟她學做湖南菜,陪她去集市,給她買衣服。她愛陳劍,知道他父親早逝,是母親含辛茹苦供他到大學。多年來,他不在她身邊,她非常寂寞,明白這些道理,所以願意盡全力讓他母親快樂。
他媽媽真的非常喜歡她。因為她喜歡吃乾菜,走之前曬了很多幹菜讓她揹回去,在村口上車的時候,她媽媽反覆交代著做的工序:一定要泡一晚,炒的時候要放點醋,出鍋前最好加點蒜末……車開動的時候,她看到他媽媽在風裡抹眼淚,她眼淚也要出來,一個勁地揮手喊,回去吧,風大,下個春節我們還回。後來又去了一次,再後,陳劍結婚了,就沒辦法了。
曾經她也時常打電話過去,聽不太懂,就是聽個聲,他媽媽每次都很高興,一個勁地說,早點結婚,要抱孫子。她說快了,等陳劍到北京。他媽媽說,這小子,我跟他說快點,你要被別人搶了,我要跟他拼命的。她就笑。覺得他媽媽很可愛。
後來,就沒敢再打過電話。她知道陳劍沒告訴母親結婚的事,她很怕她媽媽問怎麼不結婚。她偶爾想起,便覺得虧欠。
這會更加鬱悒,揉了揉眼,說:對不起。
“跟你什麼相干,”他說,“是我對不起你,也辜負我母親。其實我知道你那時對我真好,是因為愛我,才對我媽那麼好。”
她說,你對我父母也很好。你媽媽也很好。我,你找個機會跟你媽解釋一下,然後,把你媽接來吧。雖然你媽不喜歡都市的生活,但是一個人真的怪寂寞的。
“不肯,說好多遍,就說,等我們結婚生孩子的時候她過來。給你做飯,帶小孩。”
“那你再找個,早點生個孩子。”她低聲說。
他哀婉地看著她,說:語聲,真的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她忽然覺得心好亂。她知道自己不是一點都沒有他,心裡有一塊地方永遠藏著他,屬於青春歲月,是無法磨滅的。但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