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無法控制。
坐到沙發上,撇頭看到了水果刀。他拿過來,開啟,刀刃在燈光下閃出一片清寒的光,他緩緩移至臂上,鋒稜與面板彌合的一刻,他被清涼的觸感包圍了。有那麼一點點解脫。
此後的幾日,他候在了語聲下班回家的路上。就那麼看著她從單位出來,穿過馬路,擠上公車。
他沒出去搭訕,因為知道她不想見他。
這天黃昏,空氣裡起了一點霧氣。她坐到了一個靠窗的位子,他看到她在玻璃窗上劃圈,一圈一圈。就像當年她在他肚子上畫的餅。他不知道她那個時候有沒有想起她,但是他看到她一個人的落寞。
他一直開著車慢慢跟著。
幾站後,她下來了,買了一包鹽酥雞,坐在路邊的臺階上,舉著籤,不急不緩地吃。他曾經問過她,為什麼要吃那麼多東西,她說吃東西可以轉移情緒,想到人生有那麼多好吃的,氣也不好發作了。那麼此刻,她必定想到難過的事了。
不久,她的手停在半空,眼光直了,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出去,是一個孕婦,肚子很飽滿。她是不是在想如果不出意外,他們的孩子也該長這麼大了。他讀到她目光中惘然的痛。想到自己那麼誤解她,並在盛怒中將她推到地上,他的心一陣陣痙攣。然而時間,從不給人機會。
不。
他心裡忽然電光石火一般冒出個念頭。
為什麼不能再試?很多當時以為不可能的事幾年後回想也許根本不算太晚,投降從來只是軟弱的藉口。該受懲罰他受。
他從車裡出去了。
站到她面前。一片陰影迅速把她的小身體遮蔽。現在她在他的身體裡了。他想。
她咬著籤,抬頭,眼睛動了動,但臉色沒變,然後繼續低頭吃,但吃得明顯有點快。
他說:你很餓嗎?
她似沒聽到。吃完,她團了團那個袋子。站起來,轉身走。
沒幾步,就被他抱住了。
他緊緊地抱她,萬千情意,隔了時間的洪流滾滾而來。
她閉一閉眼,覺得心很弱。就想那麼躺在他懷裡,死去。但是不行。她有理智,也有尊嚴。
放開我。她開口了。聲音有點顫。
他沒放,說:對不起對不起,語聲,我那時瘋了,一點理智也沒有。語聲,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不知道。為什麼我那麼愛你,卻會這樣。我不求你原諒,但是我希望你能給我機會。
機會?還有嗎?她喃喃了下,又說,放開我。
不放。他執拗地說。
我喊了。
你喊吧,把我抓到公安局去好了。
你以為我不敢?
你是文語聲,你怎麼不敢。沒關係,喊吧,讓大家都知道馮至鳴騷擾一個女人不願撒手。
她點點頭,說:算你狠,你想怎麼樣?
他說:上我車,我送你回家。
她說:你先放開我。
他放開了。她轉過身看他,眼神濃濃的,又有點飄,裡面似霧又似水,盈然一片。
他心裡一陣翻滾,說:我那個脾氣你知道,一生氣,血一湧,理智什麼全沒了,活活一條瘋狗。但我保證不再對你亂髮脾氣。
她微微笑了笑,忽然探手到他額,為他撫平眉宇,說,別皺眉,永遠都不要皺眉。我不要你難過,也不要你覺得愧疚。你好好過日子,我也爭取好好過。不要提過去了。其實,我也不後悔。我們——算了。她垂下頭,肩頭聳動了一下。他擁過她。
她蜷縮在他懷裡。不動。不久,說:放開我吧,我不想再做第三者,現在偷了人家丈夫的懷抱,我還不安呢。
他說:語聲,聽我說,一切我都會處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