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賞燈的遊人散去。
無人注意到橋洞下的女孩到底在那兒坐了多久。
久到再哭不出一滴眼淚來。
水邊涼氣爬上竹卿的背,就近找了家客棧住下,問夥計要了些酒。
像是故意折磨自己故意要醉,往日裡烈的聞都聞不下去的酒,她喝起來都不皺眉頭。
腦中全是他和西涼五公主的身影。五公主身著淺粉色宮裝,嬌豔嫵媚,對比之下她就像一隻寒鴉,恨不得從頭到腳都藏起來。
王府世子與西涼公主,怎麼看都相配。
既是如此何不早早說清楚,竹卿真恨當初痴心妄想的自己,青池的話沒有錯,他們身份不同不合適。
他不過是看膩了那些世家貴女,想是瞧見自己不守規矩的做派覺得新鮮,才當個樂子打發時間罷了。
往日的濃情蜜意在此刻變成了刺向她的刀劍,一刀一刀往她心上戳。
想象有多美好,打碎幻境才有多痛。
壓抑的情感終於變成失聲痛哭,幾乎要絞的她喘不過氣。
不過是稍稍用力手中的瓷杯就被捏碎,碎瓷片扎進掌心,手心滿是鮮血竹卿看也不看一眼,只漠然拔出瓷片任血流著,直到自己凝固。
最終醉的一塌糊塗,伏在床上沉沉入睡。
送西涼公主回宮,玉衡朝客棧飛奔而去。
上樓後卻不見竹卿的身影。
“公子說那位姑娘?住是住進來了,不過走了好大一陣了再沒回來過,沒看見人呢。”客棧夥計道。
玉衡有些失落,她怕是等不住生氣回去了吧,明日去給她賠罪就是了。
連續三天,沒有人見過竹卿。
小鈴鐺只知她去了長安城中,再沒回來過,也沒捎個口信來說她在哪兒。
連續三天,竹卿醉了醒醒了醉,喝的酒是前十九年所有的酒加起來的數倍。
連店小二都看不下去生怕她醉死不再給她上酒。
頭疼的要裂開,看人都如同飄在空中一般,竹卿不記得這是她第幾次嘔吐,扶在床沿的手一點力氣都沒有。
“還真是一醉解千愁啊…”竹卿側躺在床上,任淚水橫流。
使團回京的路上,她看到玉衡和西涼公主相談甚歡,止不住的醋意翻湧。從那時開始她就刻意疏遠他不跟他說話,慢慢把自己的心封起來。
可被綁住手腳推下山底命懸一線,醒來身邊是他之後,玉衡如同溺水之人所抓的浮木一般,讓她欣喜亦死心塌地的愛他。
巨大的身份懸殊使得她終日惶惶,他願意拋下前程來尋她,該是愛她心裡有她不在乎她出身微賤的。
到頭來終歸是夢裡黃粱。
這兩個月的情愛如同一場夢,該是醒的時候。
結清了客棧的銀子,竹卿漫無目的地走著。
她不願回去,讓同門看見她的落魄。
她剛和玉衡在一起的時候,曾有人背地裡笑她痴心妄想,想嫁入王府將來做王妃也不看她們這些人是什麼出身,來日玉衡玩膩了就會棄了她。
她不信。
不曾想一一應驗。
走在路上腿軟發虛,再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就這麼直直倒了下去。
再醒過來時不知道躺在哪裡,模糊看到一人的身影,那人回過身來,赫然是衛勉的模樣。
顧不上說謝,竹卿掀開薄被就要走。
衛勉察覺她的動靜攔在她身前,竹卿對玉衡死了心,看衛勉也厭惡起來。
“衛勉,你這是要幹什麼。”竹卿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衛勉道:“屬下奉命找尋姑娘,姑娘且等等…”
竹卿不耐煩的打斷他:“奉誰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