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藥擦身喂薑湯一氣呵成,這樣的情形潤禾早已熟稔,等天亮時竹卿的高熱已經退了下來,潤禾困勁過了也不想去休息,順道服侍竹卿吃早飯。
一碗熱熱的燕窩最是粥滋陰補氣,竹卿舀一口吃下只覺味如嚼蠟,夾了塊醃好的嫩姜嚼著,聽潤禾絮叨。
“快到年下了,府中事務繁忙,夫人是否要著手處理府務了?”
“朱管事打理的很好,許多事他比我還熟悉,就讓他繼續管著吧,我也借病偷個懶。”
潤禾看竹卿懶怠,知她失了孩子後心灰意冷,沒有了爭強好勝的心,可眼看喬姨娘就要生了,竹卿再這麼與世無爭下去終究對她不好,緩緩勸道:“喬姨娘產期在即,府裡的人哪個不拜高踩低一雙勢利眼睛,世子本就不來這兒,喬姨娘再生個兒子出來怕更春風得意,誰還會想著夫人您。”
喬瑜兒如今在王府也算是頭一號的人物,她有著玉衡的寵愛又身懷有孕,各個管事都對她十分殷勤,她雖只是妾室,然而枕頭風吹起來,也夠他們喝一壺了。
竹卿只是安靜的吃早飯,嚥下最後一口粥才道:“我有在朝中做官的父兄,有著世子妃的封誥,還有四公主的照拂,他再怎麼偏寵妾室,妾室也不敢踩到我的頭上,王府不比尋常人家,不會做出寵妾滅妻的事。”
她忽然神情寥落垂下眼眸,聲音飄忽聽不出悲喜:“我只求能夠相敬如賓,他不愛我也不放過我,我也不再愛他,又何必計較那麼多呢。”
潤禾心裡默默嘆氣,竹卿和玉衡已十分生疏,兩人從不往彼此的住處多走一步,生怕遇上,偶爾在花園閒逛遠遠看見也會不約而同的避開,不碰面也不說話。
新年就這麼平淡而匆忙的過去了。
彷彿是怕玉衡前來,竹卿刻意病懨懨了好幾日,院裡的藥味更是燻人,她本未痊癒,裝起病來倒很惟妙惟肖。
就算玉衡想來,知道竹卿病成這樣也會猶豫,怕沾染了病氣過給喬瑜兒,傷著她肚子裡的孩子。
這一招極妙,從始至終玉衡都沒來過。
除夕之夜按理玉衡該陪在竹卿身邊,他不願去攬煦閣又覺於禮不合,竹卿這個法子反倒給了他藉口。
就連過年出嫁的女兒回孃家,竹卿也只一個人前去。
等到進門坐定後唐家人問起來,竹卿只笑盈盈道:“世子有公務要忙不得空閒,女兒就一個人回來了。”
唐時硯輕而易舉看破她的謊言卻不做聲,從除夕前幾日官員便不再上朝理事,哪裡有那麼多公務立刻要辦,甚至都沒空陪妻子回孃家的。
竹卿也知這個藉口蹩腳,但既然都知這是藉口,便足以搪塞過去了。
唐家新添了人口,比之前更熱鬧許多,佑哥五歲多正是愛跑愛鬧的時候,林鳶的臥房地上有好幾副拆開的七巧板,泓哥九個月了爬得飛快,又站不起來只能在哼哼唧唧要母親扶著。
林鳶剛抱起泓哥,泓哥就開心的直蹭她的脖頸,害羞的看看竹卿,腦袋躲在林鳶發後不願出來。
竹卿很是喜愛泓哥,從林鳶手裡接過來抱了一會,想親又惦記著自己的病只得罷休,心中悵然道:“若我的孩兒還在,過一個多月也快出生了,他們三兄弟一塊玩耍,不知該有多好…”
話未說完眼淚先落了下來,林鳶見狀示意乳母抱走泓哥,走過去和竹卿坐在一起,拉著她手柔柔道:“你和你家官人都還年輕,只要好好調理身子,還會懷上孩子的。”
“無妨。”竹卿強忍傷心道,“我家喬姨娘下個月要生了,王府也算有了後,至於我能不能生,都不要緊了。”
她和玉衡已經多半年沒有同房,以後她更不會去招惹他,有沒有孩子於她已無所謂了。
林鳶不曉得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只當竹卿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