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怒號,寒風凜冽,小滿從側間端著一碗剛熬好的藥護在懷裡,端到了玉衡的床前。
小滿哀求:“公子,喝一口吧…”
幾顆淚珠從眼角滑落藏匿發中,玉衡泫然道:“母親的靈前可有人弔唁?”
小滿道:“怎麼沒有人,王妃過世,幾位國公、侯爵、伯爵家的夫人都來了,公子您又官升一級前途正好,多的是想巴結的人。”
玉衡搖頭:“我不是說這個,等什麼時候沒人,你記得告訴我一聲,我去給母親燒點紙錢。”
小滿忙道:“王爺吩咐了要您好好養傷,等停滿四十九天後起靈再去祭拜,那時您身子也該養好了。”
玉衡不再說話,坐起身接過小滿手中的藥一飲而盡,胸前傳來的痛楚讓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頹然靠在床上。
昨天他剛醒,就在下人的口中得知母親何氏在十幾天前離世。
他滿身是血被抬進王府救治,何氏一向身體不好,驟聞玉衡被刺殺不顧宋承的阻攔闖入玉衡屋中,看到唯一的兒子奄奄一息,何氏當場就暈了過去。
最後還是沒有挺過去,在第三日一早過世。
不知是不是裴智刻意隱瞞,宋承只知玉衡是剿滅逆賊時被逆賊所傷,並不知那人是竹卿。
他曾試圖在沒人的時候自己偷偷溜下床去祭拜母親,可沒有旁人攙扶他使不出一絲力氣來,舊傷剛好新傷又起,縱然他一向身體強健,也不敢再折騰自己了。
神遊之際,小滿來報:衛勉來了。
何氏過世的當天他就知道了訊息前來弔唁,又去看望了玉衡,玉衡仍在昏睡,王府的大夫守在旁邊,寸步不離。
昨日他知道玉衡醒了,今日就立刻過來,不止為了探望玉衡,還有別的事要告訴他。
玉衡形容憔悴超出了衛勉的預料,他本就清瘦,病了多日又聞噩耗更是消瘦,顴骨分明,臉頰也凹陷下去。
衛勉擔憂道:“世子,王妃過世,請您節哀保重自己…”
玉衡打斷他的話,疲憊道:“這些客套話你就不用說了,我知道輕重。我病的這二十多天,你該辦的事應該辦了吧…”
衛勉本想待玉衡情緒好些再提這件事,玉衡既主動提起,他也沒什麼顧慮的,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香囊,遞給玉衡。
玉衡微有狐疑,開啟細看裡面竟是碎成幾截的髮簪。
衛勉道:“送您回來的第二日屬下就去找了竹卿姑娘,順著白大人給的方向一路找過去,只找到這支髮簪…”
玉衡怔住,心中絞痛,問道:“然後呢?”
衛勉窺著玉衡的神色小心道:“再往前找就是一處斷崖,屬下帶了幾個弟兄繫了繩子下去,只找到幾塊掛在山石上的碎布。”
衛勉拿出一塊碎布交到玉衡手中,正是竹卿那日所穿的布料顏色,碎布上還有幾處變了色的血跡。
“繼續說。”
衛勉躊躇道:“這樣的布料不止一塊,且山石上血跡斑斑,雖被大雨沖刷過,依然能看出來竹卿姑娘被山石撞過不少次,恕屬下直言,竹卿姑娘怕是凶多吉少。”
玉衡何嘗不知衛勉話裡的意思,當著衛勉他不肯落淚,只顫聲道:“屍身呢,可有帶回來?”
衛勉搖頭:“屬下帶人去山崖下看過,那下邊是一條河,前一夜下雨上游發了水,河面漲了不少,沿路找下去什麼也沒找到。”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衛勉本以為玉衡會發作,可玉衡久久沒有出聲,衛勉心知他是悲傷到了極致,勸道:“世子若是難過,哭出來也好。”
玉衡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衛勉,捏緊了手中香囊,一口血噴在地上,伏在床沿痛哭,卻也不願被人發覺,只無聲抽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