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誰花錢?粗壯男沒好氣的說,你家有這閒錢嗎?
沒有!媽的,我家兄弟四個,老大三十了,也沒取上媳婦。有錢,靠,我也不用待待業青年中心了。
粗壯男一夥都屬上不了桌面的混混子,一遇大事個個沒注意。最後還是那個外省表弟說,別商議了,家是不能回了,沒準公安在軸承廠大門口蹲窩哩!乾脆點,啥也別想,跑了再說。
往哪跑呢?一夥人犯愁了。
外省的表弟早看出粗壯男就是嘴牛比,沒啥下水。
他鼓動大家跑路藏了私心,怕牽連。
當然,他不能帶著一夥吃貨往自個那跑,他們當夜從個鄉小站上的火車,南下。半途上外省表弟瞅個空獨自溜杆子了。
軸承廠的這個待業青年就業中心,說是中心其實就一幢破舊樓,一個商店,邊上一個冰棒廠,右面一溜三間製衣廠,外來業務少,主要針對本廠職工工作服,你想呀,一個軸承廠幾百人,有多少套,幾十號待業人員能長久嗎?
那時候就這樣,許多工廠今天開明天關,名義上紅火,其實很盲目。到九十年初基本偃旗息鼓了。
九十年代是小商小販個人私營的天下,也是極為混亂動盪的時代,工廠倒閉,企業最佳化組合,下崗工人滿天飛。
這個時代工人活的最遭罪,犯罪率更是居高不下。
一個詞,走投無路。
許多的走投無路是迫不得已。
這天下午,國慶幾個走到待業青年中心時,意外的雨止了,天空一抹魚白。
這塊年青人多,閒人也多。
商店門前就更多了,那時候就是這樣子的,商店門前支塊白帆布,一張檯球桌,小桌的那種,青年人就開始聚集。
打檯球分色和分,這時候,打色的流行,有純粹玩的,也有賭注的,基本看心情。
陰壞一雙老鼠眼往人群深裡鑽,很失望,沒有粗壯男一夥的蹤跡。
本來都準備走了,撲空的事很普遍,原因也簡單,那時資訊閉塞。
一路上大家都抽的是劉雞毛買的香菸,劉雞毛偷了他爸媽壓箱底的錢,口袋裡充實。
那天,一貫抽伸手牌的陰壞大方了,陰壞說,買盒煙。他走向待業青年商店時,易小劍仍很震驚,弄不明白陰壞這小子咋就大方了哩。
媽的,陰壞變性了。易小劍心裡說,難得呀!
陰壞叼根濾嘴出門的時候叫人絆了。
一個踉蹌陰壞撞門架上,半邊身子生痛,嘴裡的煙飛了。
絆陰壞的那人個高瘦條坐板凳上,長臉,年齡也不算大,二十一二歲的樣子,赤膊,一件綠軍衣搭肩頭上,腳底一雙拖鞋。
那一塊一共坐著三人,除了絆陰壞的長臉,另一個也瘦,歪脖頸,剩一個就比較特別了,身子臃腫,腿極短,看人眼神很飛,不過三個人裡算他眼神柔和。
陰壞買菸時,順口問了女待業青年一句,見過粗壯男嗎?
女青年楞了楞,看眼櫃檯前坐的三個人,說,沒見,有兩天了。
女青年給陰壞拿煙的時候還在想粗壯男這是犯事了,上午是派出所,下午是社會青年。
陰壞的樣子獐頭鼠目,壞樣就象寫在臉上,不裝都很社會。女青年要看不出來,這店也就不用開了。
陰壞立住了,轉身就要大罵,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長臉的一臉厭氣,三個人都光頭,發茬子才冒出根,臉色灰敗。
陰壞一激靈想到了勞改犯三個字,八三年嚴打後,社會上勞改人員很難見了。
隨著嚴打的遠去,兩牢人員這段時間有出獄的了。
出獄的不是保外就醫,就是沒犯大事的。顯然這三人都是出獄不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