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將銀子花在正確的地方,肯定能夠看出效果。尤其是掃盲的最大的障礙已經被一件神奇的器物掃清,教育成果的收穫比之預計大大提前。
那件神器就是炭筆。
小小一支炭筆,每支成本不過七個制錢,卻能讓學生有足夠文字的寫字練習,加快文字掌握速度。朱慈烺只是接納了俗體字在辦公過程中的使用,加之炭筆的推廣,行政中間過程的效率就加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只有當材料確稿匯總之後,才會交給老秀才用毛筆以正體字謄抄歸檔,這樣就可以數百年地儲存下去。
……
“今日殿下安排得如此細緻,莫非是要回濟南了?”
會議結束之後,知府們退了出來,紛紛議論。這也是書吏們的習慣,真正的進士官卻不願意在大庭廣眾之下說正事。
“聽說已經有三道聖旨急召了。”耳目靈通者道。
“也是,要過春節了。”
“嘿嘿,殿下原本今年就要大婚的,國變之後就沒顧上,這回肯定是要補上的。”
眾人聞言,紛紛發出“理當如此”和“總算如此”的讚歎。
……
朱慈烺率先離席,並不知道這些屬下正在議論自己的終身大事。在這個時代,臣議其君是十分不道德的,惟獨婚事和子嗣這兩樁私事例外。
因為這兩件事歸根到底還是一件事,那就是:國統。(未完待續。。)
三四七 馬蹄帶得淮河水(四)
大明許多優秀的政治家,或者說是官場老狐狸,在國統這個問題上都表現出了令人詫異的迂腐。
比如嘉靖時代的大禮議之爭。
嘉靖帝與楊廷和為首的文官們就到底誰是他宗法意義上的父親、該享受何等封號、能否進入太廟、以及廟謁和樂舞的規制……展開了長達十七年的鬥爭。最終,嘉靖帝以堅忍不拔和手段狠辣贏得了這場朝堂上的戰爭,為此也背上了“暴君”之名。
萬曆年間,萬曆帝寵愛鄭貴妃,在鄭貴妃的慫恿下想立鄭妃之子朱常洵,而不是長子朱常洛,由此引發了歷時二十九年的國本之爭。一直到發生梃擊案,福王就藩,方才落下帷幕。他不像祖父那樣心狠手辣,所以敗在了東林黨手中。國本最終還是太子朱常洛,也就是朱慈烺的爺爺。
無論是為父親爭,還是為兒子爭,說到底就是爭“國統”。
朱慈烺最初並不能理解皇帝和文臣的這種執拗。等他真正能夠從明朝人、明朝皇帝、明朝士子的思維方式思考問題的時候,才明白其中深意。
想想看,文官們當初跟正德皇帝的關係也不好,而且嘉靖剛登基時在他們眼裡還是個不錯的年輕皇帝,起碼沒有正德帝那般胡鬧。
興獻王本身從未得罪過文臣,是憲宗第四子,而且已經作古,就算給他個皇帝稱號又如何?就算廟謁的時候排場大點又如何?就算樂舞的人數多點又如何?
但是,就不可以!
因為這些表象之下,是明帝國,乃至華夏社會的承重牆。
這面承重牆就是:綱常。
在儒教綱常的基礎上,國家、民族、文化才能層層建設。若是這個基礎被人破壞,整個社會的價值觀就會崩塌。秩序就會被破壞。而秩序一旦被破壞,他們所掌握的遊戲規則也就會改寫,甚至有極大可能失去制定規則的權力。
一旦皇帝有意無意地對這塊基石、這種秩序、這個規則下手的時候,文官集團就只能爭個你死我活,除非他們甘心坐以待斃。
當年董仲舒向漢武帝進獻《舉賢良對策》的時候,就是儒生們提出了一則極具誘惑力。同時也充滿了對帝王進行束縛的契約。從漢武之後的歷代皇帝,或是賢王或是昏君,都不得不在這紙契約中玩弄政治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