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將目光從地圖上收了回來,心中暗道:我麾下的東宮新軍與舊軍是兩支完全不同的軍隊啊。
“回稟父皇,老式的將軍們總是喜歡以銀錢、財帛來鼓舞士氣。只有少數名將如曹文詔、曹變蛟、盧象升等人,才知道從人心下手,鼓起士卒心中的正氣、忠心。一旦士卒有了這等氣魄,自然悍不畏死,英勇奮戰。”
崇禎微微點頭:“還有什麼,一併說說,不要藏私。”
“哪裡有私可藏?”朱慈烺笑道:“我侍衛營的編練操典,九成九都是從戚繼光的《紀效新書》、《練兵實錄》等兵書中來的,所用器械,也都是我大明早就有的。論說起來,現在東宮侍衛營若是碰上當年全盛時候的戚家軍,恐怕勝負還在五五之數。”
朱慈烺話留一線,以免日後出了狀況不好圓場。
崇禎果然十分滿意,又道:“這樣的精兵練起來一定很費錢吧?”
“只要一心為公,誰還在乎銀子?”朱慈烺滿不在乎道:“不過為了解兵士後顧之憂,也得分好田地,以免他們退役之後沒有保障。”
尤世威在一旁聽了差點被口水嗆到,但他可沒有在君前失儀的瘋勁。作為總參謀長,尤世威當然知道麾下一個戰兵所消耗的錢糧有多少。訓練時的基本口糧是一人一斤主糧,加上不同崗位的崗位津貼、副食品補充,哪怕不打仗,平均每人每年的消耗成本就要三十兩銀子。
而一旦打仗更是止不住。非但戰時伙食要增加,傷病員的營養餐更是一筆額外開支。算上撫卹、安置、犒賞、退伍金,花錢簡直如同流水一般。
這些只是本色,還沒有算士兵和軍官的軍餉。
精兵還要有足夠的軍裝、軍械、火器、火藥。
尤世威沒有看到過具體的軍費開支表單,但僅是如此粗略加起來,皇太子這兩年在四個主力師的投入上就不是百萬兩銀子能夠打住的。
軍費如此,民政上花的錢更多,而且民政還是完全在為軍政服務,所以能有今天的局面還真是白銀堆出來的。
——這怎麼也得五六百萬兩銀子吧。皇太子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尤世威想起了參謀部裡的風言風語,其實已經找到了答案。
朱慈烺當然不能說自己將整個山東搜刮一空,不能說自己還坑了幾個親戚的銀子,不能說自己兼帶著還在走私,不能說自己正在搜刮河南……天津光復之後,北方最重要的長蘆鹽場也在東宮的控制之下了,那也是個暴利行業。
如果自己的父皇是太祖、成祖那樣的雄主,這些話當然可以毫無保留地說出來,非但不會被責怪,反倒會被認為有魄力,可以擔當國事。可自己的父皇是個文學小清新,痴迷於經學並且以經學來指導自己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所以這些話還是不要說為好。
“兒臣其實也沒花什麼錢,只是找對了路子,讓軍民百姓同心協力共赴時艱罷了。”朱慈烺謙虛道。
“孟子曰:人皆可為堯舜。誠不我欺也!”崇禎很滿意地撫須點頭,格外高興。或許等他一個人靜下來之後,會覺得兒子這話有些令人疑惑和不可置信的地方,但也不至於再在這個問題上深入挖掘一番。
朱慈烺看到崇禎高興,頗覺得人天真一些日子也能過得幸福許多。就像崇禎十年的時候,浙江茶稅十二兩銀子遞解戶部,崇禎大為不解,還特意派人詢問,說是遭災。那時候朱慈烺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這具身體中蘊藏的家族血脈之力:真恨不得將那些庸蠹之官全部殺掉!
因為這樣的早年經歷,朱慈烺註定不會成為崇禎這樣的仁君。
“聽說你有空閒的時候就跟吳老先生學習《春秋》?”崇禎關心起兒子的學業來。
“正是。”朱慈烺道:“兒臣自從讀了《左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