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覺中,宋弘業心跳如擂鼓,額頭上汗津津一片。
——也罷!權當投名狀吧!
宋弘業暗暗一咬牙,喉結滾動,上前挪了挪,低頭看地,躬身拱手,謙遜道:“殿下,卑職身在兵馬司,常聽說京師有飛賊,專乘著王府新修闖空門。如今殿下微服出來,排場不彰,就怕有蟊賊瞎了眼闖進來。”
“空置這麼久的王府,有什麼好闖的?”周鏡不以為然。
“呵呵,爺您是大富大貴的人,哪裡知道這王府裡再不起眼的東西,搬出去都夠小民吃個十天半月的?”宋弘業說得謙遜,又順手抬了抬周鏡,倒不讓這位國舅覺得刺耳,反還有些淡淡的優越感。
“周卿想必不會讓這些蟊賊得手。”朱慈烺冷聲道。
周鏡再遲鈍,也終於聽出了太子語氣不善,心中大大叫苦:我怎麼得罪您了呀,我的千歲爺啊!
“殿下容稟,”宋弘業道,“這些蟊賊都是從小練出來的,飛簷走壁,鑽洞潛水,花樣多得數都數不清。俗話說,只有一日捉賊,哪有千日防賊的?卑職敢請殿下廣建衛隊,遍設旌旗,震懾宵小。他們知道了太子入住潛邸,自然不敢有什麼歪念頭。”
朱慈烺微微點頭,像是仔細考慮宋弘業的建議,良久方才道:“這倒是一個法子。”
周鏡被太子敲打之後,不敢有異議,反正加派人手又不是他出錢。
“周卿,你意下如何?”
“宮外的確不比宮內,宋弘業所言的確不可輕忽。”周鏡道:“臣一定加派侍衛,確保殿下無恙。”周鏡還是沒有明白。
朱慈烺卻已經失去了耐心。
“這還是十王府街,到了外城又如何?”太子冷聲道:“孤受命賑濟京師大疫,更不可能只在九門之內,捨棄關廂、郊縣之民。再者,凡有大災大疫,多有亂民團聚,你身為東宮侍衛長官,這些可都有腹案否?”
周鏡被朱慈烺如此逼問,腦中一個激靈,終於意識到太子之前提到藩王衛隊的事,並非隨口言及,而是點撥自己啊!雖說藩王就國有三隊護衛九千人馬,但仁宣之後也就只有萬曆帝的愛子——福王就藩的時候派出過一萬兵馬,而且送到了地方,大隊人馬也就回來了,哪有敢常駐的?
退一萬步說,這兵權上的事,是個十五歲太子能想當然說要就給的麼?
是自己一個勳戚能夠置喙的麼?
“殿下,”周鏡硬著頭皮道,“臣以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那些地方,還是臣替殿下去吧。”
“那孤出宮為的是什麼?只是讓你少跑兩步路麼!”朱慈烺的口吻愈發嚴厲起來。
太子總是壓著聲音說話,就怕自己處於變聲期,一旦大聲就喊出破音。如今這壓抑的聲線落在周鏡和宋弘業耳中,不啻為霹靂炸雷。周鏡是擔心自己失了儲君寵信,宋弘業卻看多了話本雜曲,尤其是《三國》《說唐》,登時腦補出了朱慈烺的真心:太子這是要執掌兵權啊!
——身邊都是一幫白痴,真是辛苦。
朱慈烺恨不得大聲吼出來,在嘴裡轉了幾轉之後,終於還是忍了下來,平聲道:“古時忠臣嘗有言說: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何況孤是天家子弟,若不能身先士卒,憑什麼看著他家子弟趟風冒雪出生入死?周鏡,你是皇親,許多事孤不便說你,但是論說為國盡忠,為天下盡能,你實在還有極大可改善之處。”
周鏡聽得一身冷汗。雖然太子說得很客氣,但字裡字外都是說他無能、不忠。這對於一個臣子得是多大的批評?周氏純粹是靠皇后才發家的,在周後受封之前,周家是實實在在的低賤小戶,周奎甚至要在街頭靠給人算命過活。如今被皇后的嫡子指摘,周鏡更是心中騰起難以言喻的苦楚。
“你把這裡收拾一下,我午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