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幾乎成了“學部”,可想而知,提學使未來要上京入部,對口的便是禮部這個儲相衙門。
廖興野心勃勃,一直告誡自己不要被眼前的蠅頭小利所迷惑。他對祖父解釋道:“皇太子殿下私下與我等非科舉進身的官員說過多次,官員重要的是實務,而非學問。而且殿下尤其忌諱門生宗師之類的關係,說那是結黨之萌芽。
“再者說,孫兒的生員是買來的。學問不提也罷,跑去浙江這等文章之地收門生,豈非自取其辱?自取其辱也就罷了,還自絕於皇太子殿下,這豈非不忠不智麼?”
“那你選浙江提學……”
“孫兒是衝著市舶司去的。”廖興道:“咱們得到的訊息還是慢了一步,如今朝中真正在暗中籌措的就是市舶司。北面起自天津、旅順。往南是登州、萊州,再往南是青島、海州(今連雲港),然後是松江府的崇明。
“浙江卻是最多,杭州府的海寧,寧波府的定海、象山,台州府的臨海、寧海,溫州府的樂清。一共六個。”廖興已經做足了功課,如數家珍:“再往南福建兩廣加起來也才浙江一省的數目。”
“其中必有緣故,不要冒失。”老爺子到底久經商場。面色已經凝重起來,出言勸道:“此事可靠麼?”
“幾乎都是鐵板釘釘了。”廖興失落道:“此事最早由鄭芝龍提出,也不知是前年還是去年。他要恢復福建的市舶司,皇太子就開口一個市舶司要籌款五百萬兩,用未來兩年的稅款償還。鄭芝龍大概覺得還有賺頭,便答應下來。其他各省也是聞風跟進,請求開司。一家一戶當然吃不下這麼大的炊餅,於是各地勢家就合夥湊錢。日後也按分抽成。”
老爺子沉吟半晌,竟以商量的口吻對孫子道:“興兒。你看,咱們家以前是做南北貨的,走的是陸路,偶爾沾點江漕,與海運是半點不沾邊。有道是隔行如隔山,為啥?因為你看不到其中的門檻。這也是爺爺我不希望你沾市舶司的緣故之一。”
廖興也冷靜下來。聽爺爺繼續說道。
“其二,你是皇太子殿下提起來的老人,咱們家投靠殿下也不算晚,若是真有天上掉炊餅的事,皇太子能不先緊著自己人麼?說來說去。那些沿海勢家都是靠走私起家,挖的是大明的牆角,他能讓這些人好過?”
廖興輕輕摸了摸下巴:“爺爺說得有理,在河南時候就看出殿下對勢家沒半點好感了。”
“還有一點,老頭子想不通。”廖老爺子眉頭緊皺:“那些勢家走海所得不菲,為啥肯開海了呢?別說他們,當年咱們家祖上只憑一條商路就掙下了這份家業,每年為了保住商路也要跟別家鬥得死去活來。這走海的紅利沒道理讓人家一起分啊!”
“唔,爺爺說得是。”廖興一個激靈:“那我還是安心去湖廣做個參政算了。”
“不,這不是你這年紀該想的!”
廖老爺子突然眼放精光:“既然知道浙江是一潭渾水,就要有渾水摸魚的膽量!何況你是去當學臺,正是進可攻退可守的好位置。依我看,皇太子必有後手,你就守在那兒,若是能摸到魚,我家固然不虧;若是摸不到,光是把漕運關節打通,從杭州、湖州販些南貨上來,也夠我廖家百十年吃的。”
廖老爺子頓了頓又道:“總之,以官護商,以商興家,這是根本所在,不管怎樣你都得保住這頂烏紗,不行就安安穩穩當個清流,辦好差事。”
“大父說得是!”廖興由衷欽佩道:“孫兒一定銘記在心,不敢有半分差池。”
廖老爺子點了點頭,道:“你三叔家的老四去年在濟南辦了個會計學校,我讓他給你留了二三十個好苗子,都是十四五歲沾親帶故的半大小子,心思少,幹活還算利索,要走時你自己去選。”
“嘿!”廖興一樂道:“他捨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