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存善也多派了打頭娘子,但凡有人忘了消毒環節,罰銀罰餓不說,還要讓所有娘子都來罵她一句。
因為只要有一個人疏忽大意帶進去了病毒,所有人的努力都化作白費。
這也是村婦們對“病毒”不熟悉,只以為是瘟神的邪法,被太微星君破了。正是這種懵懂,才讓她們更加敬畏,不敢有絲毫懈怠。
繅絲廠裡許多養過蠶的娘子又回到了莊子上幫忙,剩下無事可幹的女工則要附帶起洗衣清掃的工作。因為繅機還要改進,許多女工也會被叫去做些演示。
……
“我想將這塊荒地劃出來,建個絲鎮。”吳易帶著浙江省與杭州府一應官吏,站在一座沒名字的小土崗上,跨過一道山凹,就是繅絲廠和蠶莊。
一眾官員紛紛點頭,附和道:“這裡有山有水。的確是個宜居之地。”
吳易回過身,望向隊伍外圍散落的一個“奇點”。
“廖提學,此處如何?”吳易笑吟吟問道。
廖興顯然有些意外,道:“此處的確不錯,風景好,離廠子又近。”
許多女工都因為不能外宿而被丈夫領回了家。這種家庭束縛在短時間內不可能打破。以吳易這幹大明士人的視角來看,也不該被打破。然而蠶繭不等人,在忙季如果沒有足夠女工,蠶繭是會壞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移民。
將這些女工連同她們的家屬全都移居到這個規劃中的絲鎮來。或者反過來說,以後繅絲廠和蠶莊的女工、娘子,都從這個絲鎮裡招人。如此可以保證女工每日回家,照顧家裡,也能保證廠、莊的用人。
“還有個好處,日後這裡人多了。各色人等齊聚,廠裡日用之物也能就近採購了。”田存善道。
廖興是個愛湊熱鬧的外向人,本來被浙江官員排擠很不舒服,此刻吳易主動親近他,自然讓他心情酣暢,上前道:“人家都有家業,為啥會遷到這裡來。”
蠶農本身不是一種固定職業。每家蠶農都只是在春季養蠶的農民,一樣要有土地耕作。沒有土地的破落戶是沒資格養蠶的。否則連桑葉都買不起。
一眾南官聽了廖興所言,紛紛偷笑。
吳易也笑道:“江南不比北方淳樸。百姓不恥於逐利。只要給的好處到了,哪裡有割捨不了的家業?”
廖興撇了撇嘴,知道南北民風各異,自己一個初來乍到的北人,恐怕的確不知道情形。
吳易說完,又要照顧廖興面子。道:“提學所慮也並非杞人憂天,若是真有人不願遷,我等憑空定下考成要求,卻又成了擾民的惡法。”
“咱家倒是有個法子,”田存善道。“咱們先招工把房子蓋起來,把路修起來。日後想要入股的人家,非但要出錢認股,還要隨奴婢過來做工。奴婢就住在絲鎮,權當宿舍……”
“我看這倒不必。”吳易對閹人就沒那麼客氣,直接道:“哪裡需要這般麻煩?浙江破落民戶不知凡幾,若說這裡招工,哪個聽說了不亟亟趕來?再不行,紹興府的九姓墮民且拉過來,別說工錢,只要管吃住,他們就恨不得給你立長生牌位呢。”
九姓墮民來歷已經不可考證。洪武四年的時候太祖出過一道聖旨,認為墮民是南宋抗元諸文武的後裔,故而在蒙元時遭到歧視非難。國朝既立,就不該再歧視這些忠義之後。
這道聖旨雖然被刻成了碑文,但是民間歧視墮民之風並沒有改善,後來還說這些人乃元末群豪的後裔,為大明之敵,所以奉旨鄙視。
不管怎麼說,直至今日,紹興百姓還是恥與墮民為鄰。墮民修建屋舍,也知道比其他百姓矮一頭,否則就要被鄉間百姓欺壓。他們沒有土地,沒有固定營生,只有遇到紅白喜事才能當個雜役,扮個孝子……就算想賣身為奴都沒人肯收,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