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工廠叫什麼名字?”
“呃?哦,我不知道。車上的兩個人都非常體面,我一直在和他們討論釣魚的事。”
“他們把你放在了哪裡?”
“就在快到鄧弗里斯的時候。你知道,我需要思考一下。問題是我要在那裡搭火車呢,還是找個小旅館住下或怎樣。我害怕在車站遇到熟人,而且車站的一些工作人員也認識我——我經常去鄧弗里斯。去旅館也有同樣的問題……我不知道該怎樣解釋當時的感覺,溫西。好像自己剛從某些事情裡面逃出來,害怕——啊,再被牽扯進去。我的意思是,如果我遇到任何熟人,就需要編造一個釣魚啊、作畫啊或者其他什麼聽起來很普通的故事,然後就應該回家了。你明白嗎?如果我不得不精心編造一個騙局,那感覺完全不一樣。如果不得不撒謊才能逃離,你就不會感到自由,這不值。我可能沒法讓你明白這一點。”
“為什麼不能?”溫西說,“這就像買週末婚戒〔1〕。”
“是的——就像二十二克拉一樣令人厭煩。在賓館登記簿上簽名的時候還要考慮接待員是否相信你。溫西,你很富有,沒有什麼能阻止你做喜歡的事情。為什麼你還要費勁做個受尊敬的人?”
“或許正是因為沒有什麼能阻止我做任何事情,才讓人覺得無趣。”
“我不知道,”法倫迷惑地看著溫西,“這很奇怪。你覺得自己生活在自由中——是因為錢嗎?還是因為未婚?但是很多沒有結婚的人卻並不——”
“我們是不是有點離題了?”溫西說。
“或許,好吧。我進了一家小旅館——一匹馬大小的地方——只供應四種麥芽酒。我在那裡喝了一杯,看到一個年輕人帶著一輛有側斗的摩托車。他說要取道卡萊爾。這讓我想到一個主意,於是問他是否能帶上我,他說可以。他是個體面的傢伙,並沒有問我任何問題。”
“他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問他,他也沒有問我。我說自己正在徒步旅行,東西都在卡萊爾。他並沒有疑心,我從來沒遇到過這麼通情達理的人。”
“他是幹什麼的?”
“我想他應該是做二手汽車生意的,也從事腳踏車低價換新等工作。我不懂這些東西,只是他說車子的內部結構不是特別好,路上也確實出了故障,他修車的時候我還幫忙打著手電筒。似乎除了火花塞,他對別的東西並不很在行。他不喜歡談話,只是說已經在路上行駛了三十六小時,但是叫我不必擔心——他即使睡著也能夠開車。”
溫西點點頭。他了解那些做二手汽車買賣的人。他們無情、冷漠、見利忘義,不管什麼天氣,每時每刻都待在外面,並且習慣於幻滅和災難。他們把憂愁的螺絲釘送到買主那裡,然後趁著他們還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之前離開。在散熱器還沒有分崩離析,離合器還在正常工作的時候,在家中將這堆令人驚訝的破銅爛鐵拼湊在一起——這就是他們的唯一要務。他們總是筋疲力盡、骯髒不堪,隨時面臨著最差的境況,也習慣性地缺錢和陰鬱。他們不會對那些希望搭乘順風車又付出了金錢的落魄旅客表現出任何形式的好奇。
“就這樣你到了卡萊爾?”
“是的,我幾乎睡了一路,當然除了拿手電筒的時候。醒來的時候也會有些許快樂,和那個年輕人互不相識更增添了這種快樂。你知道,我以前從來沒坐過摩托車側鬥,它可不像汽車。當然,汽車也很讓我著迷,儘管有那麼兩三次機會我嘗試駕駛卻沒有成功發動。我喜歡被載,而這次側鬥之行調動了我的想象力。動力就在外面,你被推著向前——或者說,與它一起前進。這就好像私奔的感覺。比起坐汽車來,你似乎更能感受到機器的力量。這是為什麼?”
溫西搖搖頭。
“或許,只是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