飾那即將流下的淚水。
宣老夫人眯起眼睛,她的視力已經衰退,很多東西,也日漸的看不清,幸而這場病,並未讓她的腦子糊塗,有些事情,她心裡如明鏡似的。
抱琴邊替宣老夫人捶著腿,邊笑著說:“老祖宗,等您病好了呀,咱們去城北那家禪仙祠去住幾日,念念佛,讀讀經書,倒也清閒,聽說那祠裡的齋飯可好吃了。”
宣老夫人笑容深沉,搖搖頭,道:“我這病,我自己知道,那些藥,喝了不過是為了安你們的心,想我這一生自嫁進宣府,也是榮耀加身,便是死,也沒什麼好怨的。只是我放不下那對冤家,有我在,還可以在旁撮合撮合;如果我走了,依流蘇的性子,是不會去爭取的,只怕墨兒就沒這福分了。如今趁我這病,墨兒也在朝廷告假了一月有餘,好不容易有時間可以與流蘇相處,只願這兩人別再鬧什麼彆扭了。”說著,遙遙望向兩人離去的方向,眼中是揮之不去的擔憂。
流蘇和宣墨並肩走在園中,已是暮夏時節,雖是一片蒼翠,秋的肅殺已是一點點滲透出來。流蘇望著通往纓絡園的那條道上,原本青色的楓葉,此時已微微轉紅,耳邊突然聽到宣墨低沉的聲音:“流蘇,這幾日辛苦你服侍娘了。”
流蘇回過神來,搖頭道:“這是本份。”兩人心照不宣的不再開口,誰都不願提起宣老夫人的病情,因為知道無望,所以此刻的束手無策更顯殘酷。流蘇看宣老夫人短短几日便暴瘦,心裡隱約知道怕是癌了,在醫療條件如此差的古代,只怕是還要受盡病痛折磨。她自來到古代後,自己的親父母並無太多溫情,反而是宣老夫人讓她真切的體會到了親情,因此她服侍宣老夫人,真是真心實意,毫無怨言。
宣墨向朝廷告了假,日日與流蘇一起看望母親,探問病情,閒暇時也不出府,且拒絕了任何同僚的探望,只與流蘇一起在府中對弈,有時兩人各據一方椅子,各自看著自己的書,並無交談,卻自有默契和溫情脈脈流淌。
每每此時流蘇抬頭,看那邊安靜的手執書卷的男子,一瞬間就有恍如隔世的感覺,因為太美好,所以心裡的恐懼也慢慢滋生,害怕這段時光,太易破碎,只怕稍一觸碰,便潰敗成塵土。
這日流蘇正在廚房裡忙活著,自從得知宣老夫人病了,她便日日親自下廚替老人家搭配菜色,盡力做到營養均衡。正打著蛋,身後一股淡淡的藿香味道襲來,流蘇手裡不停,笑著說:“今日的藥材是藿香嗎?”
宣墨細心的替流蘇擦去額上細小的汗珠,應道:“嗯,今日孃的藥方裡有藿香。你身體本就弱,也別太累了,有些事,自可交給下人去做。”
流蘇將菜下鍋,回身道:“知道了,我替娘去把飯送去就回來,你去書房等我吧。”
回到雅軒的時候,宣墨已在等著了。見流蘇來了,沉靜的將一封金邊請柬遞給流蘇,流蘇開啟,赫然竟是凌家的印記,當下心裡一凜,定下神看下去,原來是凌風雷的五十壽辰到了,於這月初六將會舉辦壽宴,廣邀親友同僚前去。
流蘇不動聲色的合上請柬,笑著說:“前幾日想和你說的,爹的壽辰快到了,咱們可得想著準備什麼壽禮,後來一忙,倒忘了。”
宣墨取出一個檀木鑲金盒,推給流蘇道:“壽禮我早備下了,你看看,可是否合你的爹的意?”
流蘇覷了一眼宣墨的臉色,見他臉上波瀾不驚,不禁揣摩著他的意思,開啟一看,盒子裡是一方硯,仿若白玉的色澤裡纏著一絲絲紅紋,宣墨見流蘇一臉不解的樣子,解釋道:“這是青州蘊玉石硯,發墨不滲,磨之則有泥香。因紅紋纏繞成心形,因而得名墨紋心。大越總共兩方硯,一方已流落民間不可尋,這一方是宣家祖上流傳的,聽聞爹雖為武將,平日卻酷愛文墨,對硯史也頗有研究,因此我想到送這方硯,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