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他們都說……都說你從宮主房裡出來……你們……可是夫人你是嫁過人的……少爺那邊不能對不起他……”
流蘇聽了,皺了皺眉,在腦子裡過了一圈,便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冷笑了一聲,隨手將茶盞往桌上不輕不重的一放,斟滿的茶水晃盪了出來,在白瓷光滑的表面上留下淺褐色的茶漬。
她看了荷包一眼,只不過沒有表情的一瞥,荷包卻覺得有些寒意。聽到那淡然的女子優雅說道:“先不論我並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只說究竟誰虧欠誰良多,荷包,我問你,如果你愛的人千方百計算計你,你還會義無反顧的奉獻出自己麼?先不要說答案,我只問你,會不會有動搖,哪怕,只有一點點?”
荷包大張著嘴,愣在原地。她不知該怎樣回答,流蘇卻輕聲回答了:“至少,我動搖了。”
肆拾伍
木堤曲撩開帳篷厚重的氈簾,迎面刺骨寒風夾雜著冰雹打了他一頭一臉,他打了個哆嗦,復又站定,搓了搓雙手,有些惶惑的看向遠方茫茫白雪。
身後又有人掀了簾子出來,走到木堤曲身邊,一同看那下的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
木堤曲堅毅粗獷的側臉有些失神,問向身邊的人:“藍止,這場仗,我們會贏嗎?”
那名為藍止的中年謀士伸手接了片雪花,笑意融融,“將軍不必擔心,凌家軍過不了這個冬。”
“是麼。”木堤曲憂心忡忡。
北蜀王當初下令出兵時,他並不是很贊同。冬季行軍,冰雪覆路,行走時增加了許多困難;軍糧的供給勢必也要從百姓過冬的口糧里扣;與之對戰的又是赫赫威揚的凌家軍;更重要的是,他從各種渠道隱約知道了北蜀王之所以急著出兵,是與大越的首輔達成了什麼協議,因此他更堅定的認為此仗不可打。木堤曲自負甚高,事實上也頗具才能,可說是威名赫赫。儘管驕傲如他,也有忌憚的人,宣墨便是其中一個。這個協議,表面上是各取所需大家歡喜的場面,事實上木堤曲卻覺得,他們北蜀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可能性更大些。
想到那年輕的男子談判時的優雅從容,和唇邊一抹輕淺笑意,木堤曲又打了個寒戰。他摸摸耳朵,返身想走回營帳。藍止跟在身後,豎起一根食指抵在唇邊,意味深長的說道:“宣墨可不會讓凌家軍全身而退。你以為,凌家軍等的所謂的援兵,真的會來麼?”
木堤曲停住了腳步,不覺得欣喜,反而莫名覺得悲哀。自從與凌家軍開戰以來,雖然北蜀以人數取勝,贏了大多數戰役,饒是這樣,部下也已損失了將近三分之一。而凌家軍損失更為慘重,可是即使這樣,他們依然圍守在望天縣,被凌家軍抵擋的無法再南下一步。從某個層面來說,他是十分敬佩凌風雷的,這樣英勇的一個人,最終也不過淪落為一顆棋子,那麼自己,又何嘗不是?因此聽聞藍止的話,總不可避免的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腳步一頓,看向後面運籌帷幄的軍師,慢慢說道:“藍止,你大概忘了還有一個人的存在。”
藍止的表情有片刻的失神,隨即臉色一變,失聲說道:“蘇柒然?!”
沒有人回答,只餘雪地深深淺淺的腳印蔓延。
………
流蘇近來很有些忐忑。
畫歌趴在桌邊,看著愁眉苦臉的流蘇,嗤笑出聲,幸災樂禍的語調聽的流蘇一陣氣血翻湧,“怎麼樣?心裡是不是很不好受?內疚了?猶豫了?徘徊不定了?”
流蘇沒有回答,下意識的拔下頭上那支髮簪撫摸擺弄。嚴格說來,宣墨唯一送她的類似定情信物的東西,便只有這髮簪了罷。可是本來碧綠通透的顏色,卻又偏偏染出些血紅絲線,在一畦碧綠裡纏纏繞繞。
本應是服侍蘇柒然的時辰,她卻自欺欺人的躲在房裡不肯出門。她不是未經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