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拉美西斯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中要害一般動彈不得。他冷漠的瞳孔剎那間凝滯了,連呼吸都跟著停頓下來。
我沙啞著嗓子乾澀地笑一聲:“你看,我這個王妃多少還是有點用的。我們剛剛才結束婚禮,假如你逼死我,就一輩子也別想洗清你的名聲了。當然你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你是那麼高傲的一個人……”
拉美西斯似乎沒工夫聽我喃喃自語,竟然斡旋著後退一步:“把手裡的東西扔了,菲狄安娜。”
他的語氣分明帶著懇求,雖然從他的臉上我什麼也看不出來。見我遲遲沒有動作,他開始皺起眉:“把它扔了!”
外面突然傳來赫努特米拉的聲音:“納芙塔瑞殿下?”
一瞬間,我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但不一會兒,她的聲音更近了,似乎是看見了倒在地上的阿蓮卡,便停下腳步關切地詢問:“你沒事吧?”
我猜想也許是阿蓮卡派人去給她通風報信了。拉美西斯朝虛掩的門外看了一眼。透過那條不大的門縫,我能看見赫努特米拉拖在地上的裙襬。
阿蓮卡斷斷續續地說:“快,姐姐在裡面……”
我一聽見她的聲音就忍不住心疼。這都怪我。我太軟弱了,甚至都沒有能力去保護她……
我又無力地苦笑。我現在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了。
出乎意料地,拉美西斯突然改變了主意。當赫努特米拉一把推開臥房的門,他就那樣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匆匆掠過赫努特米拉,甚至沒有一絲停留。他的長袍在微風中飄動著,柔順光潔的黑髮高高揚起,復又落下。那背影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冷寂決絕。
我依然紋絲不動,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直到他的腳步聲完全聽不見了,才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我感到脖子周圍涼涼的,摸上去,才知道是流血了。
赫努特米拉只看了我一眼,便迅速走到窗邊扯下帷幔,將我包裹起來。“沒事了。都結束了。”她一遍遍地說。她儘量放柔聲音安撫我,這一刻,她的聲音猶如天籟。
我張了張嘴,想告訴她我很好。可我抖著嘴唇好半天,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
我坐在一池溫水中,仰起頭去看天花板上彩繪的神像。
在埃及古老的傳說中,世界始於一片名為努恩的大海。阿圖姆化作太古山峰從神聖之水中升起,原始萬物才開始出現並繁衍生息。壁畫中的努恩高舉手臂,託著裝載八位神靈的太陽船,以幫助他們渡向盧雅。她的蛇頭擁有一對美麗柔和的黑色眼睛,像極了赫努特米拉。
我闔上眼簾深呼吸。檸檬的味道浸染著我的大腦,身體不由自主跟著放鬆下來。
“阿蓮卡還好嗎?”我問。
奈德麗正在往池子裡倒水。她很快就回答我:“別擔心,殿下。一點皮外傷。倒是您……”
她躊躇著停頓下來,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已經百口莫辯了。”我嘆息道,“沒關係,我不在乎。”
奈德麗放好陶罐,在我旁邊跪坐下來。
“您真的不在乎?”
我低低地嗯了一聲:“你知道嗎,我只是感到很疲倦。那些想方設法害我的,我竟然都不記恨了。我想真相大白之後,不論把戒指放在那兒的人是誰,我都會原諒他。因為他讓我下定了離開的決心。”
角落裡突然傳來狄安娜的叫聲。也不知它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邁著步子便朝我靠過來,前爪搭著我的後背不停蹭來蹭去。
我乾脆抱起它,“懶貓,又有幾天沒洗澡了?”
狄安娜不喜歡水。它抱著我的肩膀死活不肯下來,那副窘迫的樣子逗得我一陣發笑。
奈德麗又說:“可是,您還能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