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煙地掠過,在他腦後扔下這麼冷冷的一句。wENxuEmI。cOM
他的臉色登時變得鐵青,手裡的戶口簿也差點掉在地上。
兩年前,他老婆離他而去的時候,也說過同樣的話。
“還不如死了算了,還不如……”
他喃喃地念著,在院裡不知所措地轉著圈。
太陽毒辣辣地曬著,一隻胖乎乎的花貓蜷在樹蔭下,眯著懶洋洋的眼睛,好奇地看著面前這個愁眉苦臉的中年人。
“幸福裡87號,李國慶!”
“李國慶!瞧你也是四十幾歲的人了,怎麼這麼不懂事!我崔民政大熱天,為你這個老釘子戶一趟趟跑居委會,你虧心不虧心啊!”
李國慶戰戰兢兢地聽著。小屋不大,兩張辦公桌後,一圈椅子坐得滿滿,身後的一把椅子空著,他沒坐,他不敢:
“我、我不敢麻煩、麻煩政府,可、可這拆遷費也太、也太……”
右邊一把椅子上,一個白白淨淨的胖子吐著菸圈,不緊不慢地說道:
“李先生,我們這次成片開發、貨幣化安置,已經充分照顧到你們居民的利益,您所應得的拆遷費一分也不少,是您自己,一直拒絕領取的。”
“五萬九,才五萬九啊,我拿這點錢上哪兒買房去……我的房子明明是28平方,你們卻算成11平方,我、我……”
白淨胖子拖著眼皮,慢慢翻開一本簿子,用胖乎乎的手指指點著:
“您前年離異,按有關政策,分配比例應該打一定折扣;您的房子的確是28平方,但包括灶披間、堂屋、過道、廂房在內,按規定都該算作非法搭建,不能計入面積,所以……”
“不公平,這不公平……”李國慶騰地衝到桌前,蒼白的臉一下漲得通紅。這些日子,他們見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從沒有誰見李國慶發過這樣大的火,白淨胖子被他一嚇,一肚皮的所以,居然被他一口噎了回去。
李國慶扶著桌緣,囁喏著不知想說些什麼:
“我、我……”
周姑娘,剛剛分配來居委會的大學生,皺著細挑的彎眉,摘下眼睛,用餐巾紙小心地擦去濺在自己臉上的茶水和唾沫。
掛鐘滴答,半新不舊的空調嗡嗡地響著。
“啪!”
不知過了多久,崔民政猛地一拍桌子:
“羅嗦什麼?說你是非法搭建,你就是非法搭建;說你是11平方,你就是11平方,是你明白,還是我們明白?是你說了算,還是我們說了算?”
“我、我……”
李國慶通紅的臉刷地又白了,一連後退了幾步。
“你什麼,我告訴你,好好聽著!這個,你……”
崔民政扯著嗓門說到一半,突然一眼瞥見了牆上的掛鐘:
“哼,你們這些傢伙,就知道給政府添麻煩,看看,看看,時間到了不是?你出去吧,一句話,通也得通,不通也得通!下一個,小康裡,王武衛!”
李國慶哆嗦著還想說什麼,卻已經沒了聽眾,屋裡還是那些人,卻彷彿都當他不存在似的。
他提沓著破涼鞋慢慢走出門去,身後,周姑娘皺著彎眉,把一團餐巾紙重重扔進了菸缸。
“小李,小李!”
王主任,一個頭發花白、白多黑少的老婦,顫巍巍地趕上來,塞過一個塑膠袋:
“兩個盒飯,你一個,小珍小寶合吃一個。大人可以餓著,孩子可餓不得啊……”
天色已經晚了,小巷裡稀稀拉拉地沒幾盞燈火,兩邊牆上,白石灰圓圈裡大大的“拆”字,也朦朦朧朧地看不真切。一陣飯菜香飄過,他摸摸肚子,使勁嚥了口唾沫。
大人可以餓著,孩子可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