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領著幾個聖兵,正掄著大錘,使勁砸著他一向當作寶貝的那幾門野戰炮。
“閣下,”史密斯見是慕王,起立敬禮:“炮彈打完了,我們正在做最後的打算,準備流盡最後一滴血。”
慕王使勁拍了拍史密斯的肩頭:
“爾能如此,真是好兄弟,爾眾人俱是如此想麼?”
幾個聖兵沒有答話,眼裡卻都溢位堅毅的神采。
“閣下放心,這座城池的工事已做了加強,雖然炮彈耗盡,至少還……”史密斯話還沒說完,城樓東南角,又是槍聲喊殺聲大作:“清妖撲城!”
史密斯不再多言,匆匆立正行禮,拔槍在手,領著聖兵們向喊殺的城角跑下去。
慕王目送著他疲憊瘦削的身影在晨曦中消失,轉身傳令道:
“來人,速請納王、康王、比王、寧王來此議事!”
“王兄,不,郜哥,小弟已經探得真切,譚木匠在婁門上,隨身只得兩個參護,廣西猴兒大隊俱在胥門把守,餘下部眾以及牌尾(1)、能人,同家屬屯在蕃瓜弄老營。”
通往婁門的石板路上,四王、四天將匆匆地走著,晨曦下,他們的臉孔斑斕著,忽陰忽晴,顯得說不出的詭異。
“那個送信的僕射呢?”納王聽罷比王稟報,反問了一句。
比王不答,只是舒出手掌,在脖頸上比劃了一下。
納王點點頭,扭臉看了寧王一眼:
“文嘉,你那個洋兄弟那邊有沒得擔當?國魁我信得過,可程學啟和那個嘛子李撫臺,就不好講了,拿腦袋來賭的買賣,多一條路道,好歹保險點兒。”
“郜哥只管放心,萬賢弟已知會戈登,願以騎士榮譽作保,西洋人最重誓約,當無後患。”說到這裡,周文嘉忽地躊躇了一下:“郜哥,那事情可能再從長計議?怎麼講也做了十幾年弟兄……”
康王也附和道:“道得是,我們弟兄要保自家腦殼,譚木匠的腦殼,還是讓清妖,不,官兵自己來摘的好,免得壞了兄弟們名頭。”
“兩位哥哥好不糊塗!”比王怒道:“事到如今,還計議個XX!我們不摘譚木匠的腦殼,讓他們廣西猴兒曉得,我們的腦殼還保得麼!”
“莫再噪聒了!”納王冷冷地打斷他們:“到時見機行事。”
“爾等做得好事!”
慕王劈頭的一句,差點讓甫從階梯登上城頭的幾王、幾天將失足摔下城去,就連素來沉穩的納王,也不由地晃了一晃,隨即左手攥住城堞,右手偷偷握緊了懷中暗藏的短槍。
慕王冷冷掃視著他們,繼續說道:
“西、南、北城外諸壘,不約而同失守,爾等素來自矜奮勇,便是如此奮勇的麼?”
對面的八個人不約而同地暗鬆了口氣,範起發囁喏道:
“稟慕王千歲,小卑職等兵微將寡,糧彈俱盡,是以勝守是實……”
慕王怒道:
“休得犟嘴!我廣西將兵只得千餘,守把西城胥門,至今寬吉安福,爾三江兩湖,猶號**千,如何便守不得?”
納王抬起眼皮,看了慕王一眼,見他怒色稍息,才緩緩道:
“王兄,你是明白人,也該曉得這蘇省守不得了,天王素日待忠王、待你我眾兄弟如何,王兄心裡也沒得計較?依弟之意,王兄何不……”
慕王年輕的臉孔一下漲得血紅:
“納王,爾老成,本藩素來另眼相看,如何道此大逆不道言來?爾三江兩湖人,素來受天國厚恩,榮寵顯耀無比,及國難當頭,便生歹意,爾等是何肺腸!”
比王騰地跳起來,指著慕王鼻子罵道:
“譚木匠,你這胎毛未退的娃娃,我弟兄平素看在忠王面上叫你聲王兄,你還當真作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