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
“啊!”
水花炸開,激飛碎珠亂瓊,孟扶搖身子突然落到水中,身周水流不冷反熱,喧騰的冒著白氣,衝得她一個踉蹌栽到水裡,爬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穴道不知何時已經解開了。
手撐著一塊半露出水面的石頭,孟扶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渾身精溼的四面一望,這才看清楚這是個依山而生的天然溫泉,而剛才,自己被元昭詡扔了進來。
她怔怔立在水中,遙望著岸上,沉在暗影裡的元昭詡,被熱水衝得臉色發紅頭腦發暈,一時竟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元昭詡的容顏半邊顯在闇昧的月色中,半邊沉在昏黑的山影裡,只一雙眼眸明光輝映,平日裡的溫潤雍容都化為此刻的清冷如玉,他靜靜看著水中的孟扶搖,道,“洗,好好洗,洗清楚你的腦子,洗明白你自己想要什麼和該做什麼。”
孟扶搖怔在水中,滿頭滿身的水,狼狽得像只無家可歸的狗。聽得對面的男子玉樹般立在那裡,聲音冷靜而穩定,一字字如玉與石交擊,一字字都如玉碎。
“我給你一夜的時間去好好洗,洗掉你心裡那些本不該屬於你的自私放縱和輕狂,一直洗到你懂得,不能恃寵生嬌,將別人的寬容當做放肆的理由;懂得你可以拒絕逃避,但沒有權利褻瀆別人的尊嚴和干涉別人選擇的自由。
孟扶搖發著抖,在熱水裡發抖,她慢慢的蹲下去,蹲在水裡。
“喜歡你追逐你是我的事,正如逃避我拒絕我也是你的事,你如果不想見我,你可以明白和我說,永不相見,元昭詡從此會永遠消失在你眼前,扶搖,你要嗎?要的話,現在就說。”
孟扶搖抬頭看他,溼漉漉的臉上水珠橫流,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元昭詡居高臨下看著她,語氣冷靜眼神悲哀。
“扶搖,你有心事,你的心事從不願和我分享,我不是不能接受拒絕,但我不能接受你這樣毫無理由的排斥和放棄,甚至想將我塞給別人,扶搖,你如此自私殘忍,你珍重的保護好自己的心,卻將別人的心棄如敝屐。”
孟扶搖捂著心口,掙扎半天,終於擠出了一句話。
“你……到底為什麼喜歡我?”
元昭詡突然沉默下去,很久以後,他輕輕接起風裡一片落葉,淡淡道:
“我遇見一個女子,她和我心底某個影子重疊,我因為想要看清楚她而接近她,卻在這樣的接近中漸漸忘卻自己最初的目的,我一生予取予求,從不明白爭取和珍重的滋味,卻因為這個女子有了珍惜的心情,珍惜到——我忘記那個影子,只想看見她的存在。”
他對著孟扶搖,第一次完全攤開自己的掌心,迷濛月光照亮那朵姿態宛然的蓮花。
“我很希望——她能像這朵生於我血肉體膚之中的蓮花一般,永遠伴隨我身側,直到跨越生死和時間,照見我和她同時湮滅成灰的末日之終。”
孟扶搖怔怔站在水中,從眉眼到口鼻都是僵的,很久以後,她突然一屁股坐到水中,嚎啕大哭。
“元昭詡,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煽情?”
“元昭詡,我沒你說得那麼自私,我他媽的就是太不自私!”
一波波的奔湧的情緒如這滾熱的溫泉水一般侵襲了來,沖刷著她情感的堤岸,有什麼爆裂了開去,在血肉湧動的五臟六腑裡炸了個四散橫飛,她的意識和肉體彷彿在這一瞬間都被炸碎,化為這夜暗淡的星光,飛昇上蒼穹。
劇痛鋪天蓋地捲來,黑色的烏青色的露出猙獰的鋸齒,一點點磨碎神智和思維,她咬牙忍著,一口口嚥下那泛起的血,那甜腥的氣息卻似乎激起了她久伏於心的不甘與憤怒。
她近乎放縱的嚎啕,掙扎著用雙手拼命的拍打著水面,激飛水浪丈許,再嘩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