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個果子咔嚓咔嚓的啃,一邊啃一邊呸呸的吐皮,小吏被這人一連貫流暢自如的動作震住,擦擦眼屎糊住的眼睛仔細辨認了一下,確認不是這京中的哪位王公貴族後代或者大佬——他雖然官職低微,但京郊驛站地位特殊,迎來送往都是貴賓,便是皇帝也熟悉的,如今一見不認得,膽氣立壯,大喝一聲:“來者何人,竟敢闖我璇璣天子腳下堂堂驛站!”
不想那人將果核一扔,眼睛一瞪,聲音比他更大:“床上何人?竟然敢對我大呼小叫?”
驛官被他這一喝又震住,職業習慣使然立即又開始努力思索自己是不是漏掉了誰家公侯沒認出來,瞧這人這口氣,比最勇莽的十二皇子鳳淨松還牛幾分,而按照多年宦海浮沉總結出的規律,口氣向來是和地位成正比的。
“敢問上官何人?”驛官開始小心翼翼。
“失蹤人口!”該人手一揮。
“……”
等到小吏終於弄清楚對面這牛人是誰時,立刻不敢怠慢的抖著手指寫文書遞交禮部,然而出名彪悍的孟大王,一出現就出現在人家臥室,一點準備不給人家,拖著人家穿著內衣就寫報告也罷了,甚至直接用自己的狗爬賴字在單上註明:璇璣禮部!忒不知禮!竟然未曾出城先迎?大王很生氣,爾等太過分!”
驛站小吏拿著那單子抖抖索索命人飛馬快傳,早已等在京城的三千護衛已經更早一步接到孟扶搖終於到達的訊息,第一時間出城迎接,孟扶搖一見他們就胳臂一揮,道:“明日全給我換新衣,一色大紅!換最好的鞍鞘!鑲最刺眼的寶石!我低調夠了!從現在開始,我要高調!”
嚎叫著要高調的孟大王終於駕臨,璇璣朝廷接到訊息一時臉上表情不知該擺出歡喜還是痛苦好,歡喜的是,一個多月來大瀚和無極的官員坐鎮璇璣,日日逼著璇璣上下尋找他家失蹤的主子,大瀚官員天天和他們喝茶討論大瀚和璇璣的國境線是不是該再向南挪移一點?兩國交界之間的璇璣大名縣國民已經被大瀚同化,不如干脆自璇璣地圖上抹去?無極官員則充分表示了對彤城的渴慕和嚮往,並提出希望能和友邦朝廷共建彤城的美好願望——璇璣朝廷上至宰相下至各部小吏,為此足足一個多月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如今好歹,終於解脫了。
痛苦的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大瀚無極幾個官員便已經不是善茬,何況本主乎?何況惡名遍七國無恥驚天下的孟大王乎?用腳趾頭的指甲蓋也能想到,“被圍攻失蹤,歷經千辛萬苦才逃難至此”的孟大王,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為此,璇璣宰相特意進宮,想請示陛下如何迎接,一旦孟王問起遇襲之事又該如何應對?
璇璣皇帝自從病重,已經多日不見臣屬,龍泉宮終日重簾沉垂,臣子們只能隔簾請安,於一片藥香和光影幢幢中估摸著陛下的病情,今日宰相本想大抵又要在迴廊下跪上半天才能等到一兩個字,不想話音剛落,裡頭便是“啊”一聲低呼,隨即有了點動靜,模模糊糊聽不出是什麼,過了一會兒太監出來傳旨:“盛禮相迎,無所不應。”
這八個字拿到手,火炭似的燙著了宰相,“無所不應?”這話太過了吧?陛下不知道那個人特別皮厚無恥嗎?萬一她要璇璣割三城以賠償,難道也應?
宰相立時覺得,早知道還是不來請旨的好,陛下明明就是病糊塗了,他把這道旨意小心的揣在懷裡,退了出去。
八個字的後四個字不想理會,前四個字還是要遵旨的,為此,璇璣宰相特請目前在京輩分地位最高的二皇子和十皇女前去迎接——這兩位一位是榮貴妃長子,一位是皇后長女,再率在京三品以上官員,夠分量。
忙碌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鼓樂齊鳴,大開城門,皇子皇女率百官出城十里迎接。
一大群人翎頂輝煌,衣冠楚楚按班而立翹首而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