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夠生而知之,尤其是官場之上的都勾心鬥角、實務處置,都需要一點一點的去磨礪、去積累,似房俊那般初入官場不久便能夠將公務輕易上手的情況,已經算是少之又少,似李治這般自幼生長在宮牆之內,不知人間疾苦,又豈能那般容易便能夠處置實務? 這可不是隻靠著一張嘴耍嘴皮子就行的,你得有真材實料拿出來,讓手底下的人信服,才能夠成事。 所以他雖然看好李治的心性更適合成為一國之君,卻也有著足夠的耐心,允許其犯錯。 李治聽到父皇詢問,就有些愁眉苦臉,嗟嘆一聲,有些無奈道:“以往兒臣亦在尚書省任職,自以為縱然算不得出類拔萃,卻也能夠將公務處置的得心應手。然而如今到了兵部,方才知道實務之難,不下於尚書省十倍百倍。單只是實務之難也就罷了,費些心思也還能勉強處理,可是這人心之道,兒臣卻著實有些無能為力。” 李二陛下溫言,頓時劍眉一挑,沉聲問道:“是有人故意刁難?真真是好大的膽子,你乃朕之皇子,更是兵部主官,那些人難道還敢置公務於不顧,純心刁難於你?說說看都有誰,父皇替你收拾他們。” 李治忙道:“父皇誤會了,並未有人純心刁難。兒臣固然魯鈍,可卻也不蠢,明刀明槍還是能夠抵擋的,怕只怕有些人鬼鬼祟祟不敢露面,卻在背地裡下絆子,這就令人防不勝防了。” 他自然不能讓李二陛下出面給他擺平兵部上下,那樣一來他李治成了什麼人?更何況那些人即便是攝於皇帝之威嚴俯首帖耳,卻也並非衷心臣服,看似抵掌了整個兵部,實則毫無意義。 李二陛下覺得這個稚奴今日前來,始終是話裡有話,忍不住問道:“可是你覺察到了什麼?” 李治略作沉吟,實話實說道:“非是兒臣覺察到了什麼,或許是兒臣心胸狹隘、小人之心吧,總是害怕有人在背後搞手段,出其不意的對兒臣施以打擊。” “呵,” 李二陛下便笑了一聲,呷了口茶水,似笑非笑道:“說起背後搞手段,你那位舅父才是一等一的好手,朕還真就不信有人能將手段搞到他的背後去?” 這話就有些尷尬了,李治賠笑道:“舅父固然精明,可兒臣欲有作為,總不能事事依靠舅父,還是應當自己去面對艱難,增加閱歷。” 這話實際上就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我藉助長孫無忌的力量去爭儲,但是我有自己的底線,知道什麼事情是我能做的,而什麼事情是我不能做的,您只管放心就好。 李二陛下自然聽得懂,略感欣慰,捋須微笑道:“那麼不妨給為父說說,到底遇到了什麼難題?” 李治又嘆息一聲,將柳奭提點之後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不過略過了柳奭這個環節。 解決不了問題也就罷了,若是連發現問題都需要別人提點才行,那也太過沒用。 晉王殿下是個要臉面的…… 李二陛下蹙眉,看著李治問道:“這是誰跟你說的?” 李治心裡一跳,不肯承認:“回父皇的話,並非旁人與兒臣提及,只是兒臣自己猜想罷了。” 李二陛下哼了一聲,沒有繼續追問,想了想,說道:“稍後為父知會李君羨一聲,讓他派遣一些‘百騎司’的好手,由軍械裝船開始,直至運抵遼東,沿途監管,確保不出差錯。” 李治大喜:“多謝父皇!嘿嘿,或許這只是兒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子哥哥不至於不惜耽擱遼東大軍的戰備亦要打擊兒臣,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李二陛下默然不語。 父子兩個又說了一陣,李治告退出去。 李二陛下望著這個嫡子的背影,輕嘆一聲,搖了搖頭。 當年文德皇后殯天,餘下稚奴、兕子、小么三個呀呀學語的孩童,除去小么年歲太小需要乳母餵養照顧,稚奴與兕子都被他養在身邊,朝夕相處,感情自然非比尋常。 知子莫若父。 對於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兒子,李二陛下自然瞭解其聰慧伶俐之處,卻也知道心胸不夠寬闊乃是他的缺點。 與此相比,太子固然優柔寡斷、婦人之仁,可是大義名節上卻是絕對不虧,如今又有房俊輔佐,早